張如勝悽苦異常,要是他一直學不會,難道還得一直這麼憋屈地坐著?
越是著急,越是聽不懂沈瓔說的那些賬目,這些東西若是鄭大人來聽,肯定輕輕鬆鬆就能懂,可他不行,他腦子笨。
聽了半個時辰,張如勝腦子裡暈暈乎乎,不知今夕何夕。餘光瞄了一眼魏平,卻見他全神貫注,還不時在紙上記下兩筆,張如勝心中不解,這記下來真的有用嗎?
張如勝的腦子根本不夠用,也不願意仔細聽,甚至在沈瓔提到賬上錢款要對等,少了一文錢都得核查哪裡出了問題時,張如勝腦子一抽便反駁道:“不就是一文錢嗎,自己補上不就得了?”
話音剛落,便見周圍人不約而同地朝他看來。
沈瓔也幽幽地笑了一聲,她說了這麼多,這個胖子竟一點沒聽進去?
張如勝嚥了咽口水,色厲內荏:“作甚,我說錯了不成,不就是一文錢,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補上就補上了,剛好還能給你平個賬。”
虧的明明是他好吧?
魏平冷笑了一聲,蠢成這樣,鄭興成竟然還指望著他能奪沈瓔的權,真是夠匪夷所思的。
有這麼個反面例子在,沈瓔越發嚴厲起來,原本半日就準備講完的課,愣是延長了一整日,結束之前還給眾人佈置了題。為防他們作弊,同一個地方的人領到的題都是不一樣的,想抄都沒辦法抄去。
“你們回去將題目寫好,明日帶來送我。若是寫得不好,還得再多聽兩日。”沈瓔掃過眾人,不緊不慢地道,“若還是不懂,我便一個一個,單獨教。”
眾人頭皮莫名一緊,握緊了手裡的題。
裴杼方才也提心吊膽了一會兒,不過幸好沈瓔沒有給他佈置功課。他雖然喜歡蹭課,但是真的不喜歡算賬啊。
散課後,沈瓔請裴杼留下,將她準備的一份提案遞了過去。
衙門賬上本是一文不剩,如今的錢一部分是幽州給的贖金,一部分是從山裡採出來的金銀礦。這雖是官礦,可只要朝廷不知情,那就是地方自己的。兩筆加在一起數額不小,又有日進鬥金的贈春坊撐著,用不著不擔心日後斷了收入,那花錢也無需束手束腳了。
贈春坊對外的路肯定是要先修的,否則內外運輸不便;兵也得練,沈瓔甚至已經計算好了詳細的開支。江舟想要處處比照朝廷的精兵,肯定是不行的,窮有窮的練法,永寧縣處處都要花錢,即便有了這筆也節省些,將錢花在刀刃上。
裴杼翻了一遍,各項開支羅列詳盡,一目瞭然,前面功夫做得足,意味著他們只要按照上面做就行了。這麼一看,將沈瓔留下太值了沈姑娘一人頂十個鄭興成!
只是有一點裴杼不明白:“你既說要今後不缺錢,為何還留下一筆?”
他指的是最後面單列的一筆。
沈瓔道:“這一筆是用來安置流民的。”
裴杼一愣:“哪兒來的流民,我怎麼沒聽說?”
其實沈瓔也只是猜測而已。她來幽州後,曾打聽到北邊一個部族正跟東胡打了一仗,且還打輸了。大部分的族人被東胡俘虜,充做奴隸,僅有數千人逃了出來。
半月前,這批人尚在糾結是否繼續往北遷徙,可這些日子她請江舟打探,發現這群人竟然調轉方向,朝著幽州這邊來了。雖不知是何原因讓他們改了主意,但總歸是件好事。永寧縣人口太少了,若能接納這批人,不拘是招兵、用工亦或是開荒,都大有裨益。
沈瓔將事情原委告知了裴杼,裴杼聽完也歡喜不已,這該不會是系統獎勵的八千良民吧?他急忙道:“這些人我們務必要爭取!”
自從得到這一訊息後,裴杼便一直翹首以盼,生怕中間又出變故,讓好不容易得來的獎勵打了水漂。
而從幽州一路趕到東胡王廷的趙炳文等,也終於“刑滿釋放”了。天知道他們在此受了多少詰問跟冷眼,簡直度日如年。
好在東胡並非真的想跟他們開戰,磋磨了這麼多日,總算是肯讓他們回去了。
寶日金在聽聞趙炳文等平安被放回時還有些不甘心,再三勸說父兄,想將這群人弄死在東胡,只要作出意外身亡的模樣,晾幽州那邊也不敢追究。
寶日金生父達努被這個胡作非為的兒子氣得胸口犯堵:“你就不能安生點?為了你連吃幾個敗仗,你長姐在王廷裡都快抬不起頭了!”
“那都是永寧縣那幫人太過奸詐,再有下次,我絕不會中了他們的奸計,咳咳咳——”
剛動了怒,寶日金便咳嗽不止,氣也喘不上來了,臉色青一塊紫一塊,頗為嚇人。
達努連忙將兒子給攙到一邊,眉頭緊蹙:“你這是怎麼了?自打回來之後身子一直不見好,看大夫也看不出什麼毛病,吃了藥後反而越吃越差了。”
寶日金也搞不清楚,但他自詡身強力壯,從不將這點小事放在眼裡:“不妨事,估計是路上受了涼,還沒緩回來,休息幾日就行了。”
只要休息好,不出三五日,他定能恢複如初。
待他好了,不愁沒有機會給永寧縣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