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春日草木萌發,風景獨好。遠處山巒蔥鬱,近處碧水盈盈,行走時彷彿置身於詩畫山水間。
這水庫尚未蓄滿水便已是如此好風光,來日若是蓄滿水,不知是怎樣的仙境。
州衙來的人不由得對永寧縣多了幾分敬佩,能在短短三個月功夫將這水渠修好,永寧縣還是有些本事的。因而即便他們對裴杼本身不滿,卻也不吝嗇對水渠的贊美。
張縣令聽完後便道:“這渠尚未取名,只等著太守大人定呢。”
裴杼有些幽怨地望著張縣令,怎麼把他要說的話給搶了?
鄭興成也熱衷於表現自己,隨即熱切道:“因有州衙鼎力支援,此渠才得以建成。永寧縣上下銘感於心,無不翹首以盼,只待大人賜名。且聽聞太守大人文采斐然,一紙千金,若是有幸得到大人的文章,永寧縣必定奉若至寶,來日更會製成碑文,以供後世瞻仰。”
有他起頭,後面自然有不甘落後的跟著上來奉承。雖然這麼做白白便宜了永寧縣,可是太守大人的馬屁他們卻不得不拍。
裴杼張了張嘴,愣是插不進一句,而且他準備的話,也確實沒有他們的好,拍馬屁都能拍出花兒來,這本事也了得。
裴杼徹底失去了開口的機會。不過,無需他開口也挺好的,站在那兒便把名字還有碑文給弄到手了,自己還能落個輕松自在。
劉岱大手一揮,定下了“建興渠”的大名,又文思泉湧地寫下了一篇《初遊建興渠記》。
遊記都是駢文,佶屈聱牙,晦澀難懂,說實話裴杼看得不是很明白。但是建興渠麼……這名字是不是也在拍馬屁?他記得新帝的年號便是建元。喲,拍的還是龍屁呢。
名字什麼的無所謂,有個噱頭就好,裴杼得了便宜之後,還沒來得及吩咐讓工匠雕上去,鄭興成便代勞了,大張旗鼓地叫來早已準備在側的工匠一通叮囑。
裴杼:“……”
算了,其實不說話也挺好的。
逛完了建興渠已經快到晌午了,期間這些位大人還留下了數篇詩文,也都不用裴杼開口,便被鄭興成仔細收好了。
見他如此積極,裴杼也省了不少事兒。
再之後回了縣衙,就更不用裴杼費神了,鄭興成一個人都能將太守大人給伺候得細致又妥帖。
這回設宴,公賬上其實並沒有撥給多少錢,不過這酒宴卻辦得極好。每一處矮幾上擺著的酒菜頗為豐富,不僅有永寧縣這邊的特色,更有州衙各處的時興菜。且鄭興成不知道打哪兒打聽到了州衙諸位大人及各為縣令的喜好,每個人的口味都還不同,鹹淡葷素把握得極好。
各桌上的酒水也各不相同,太守大人偏好濁酒,杜大人喜歡清酒,其餘諸位大人,有的獨愛果酒,有的則喜歡花酒、蜜酒、糟香酒……
能將這些打聽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將這些一一妥善安排好,更是費了不少心思。
即便鄭興成往裡面單獨貼了不少錢,但是光著獨一份的細致,裴杼就不得不佩服。鄭大人真的挺適合迎來送往的,可惜人家壓根不想留下。
鄭興成對此十分自謙:“永寧縣清貧,不比州衙與各縣,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諸位大人海涵。”
劉岱飲下一盞酒,發現席面處處合胃口,絲毫不見之前杜良川所言的寒磣,便知應當是這位鄭縣丞暗中出力了。以裴杼往日行事作風,應當不會款待他們。
劉岱也不吝嗇誇獎,當眾給予永寧縣高度評價,甚至指著趙炳文道:“論起細心周到,你還有得學。”
鄭興成表面維持著雲淡風輕,但是攥著酒盞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太守大人這是在誇縣衙嗎?不,這是在誇他。
他就知道自己做的這番努力不會白費,今日向太守大人投誠,值了,哪怕太守大人不會立即調動,也會記住他這個人,來日他再去運作關系,想去州衙還不是輕而易舉?
大抵是鄭興成今日太過出挑,州衙與各縣衙的人竟都來敬酒。雖然說的話好聽,可那一杯接一杯的酒卻叫人招架不住。
鄭興成飲下八九盞後便面色酡紅了,可酒杯剛落,面前又遞來一盞。
是州衙的一位參軍:“今日承蒙鄭大人款待,我等不勝感激,特奉上薄酒一杯,鄭大人不會不給面子吧?”
鄭興成肚子裡雖然已經翻江倒海,但是轉頭看到太守大人含笑地望著這邊,還是咬牙飲下。早聽聞州衙的諸位大人都嗜酒如命,席間還愛灌酒,如今方知此事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