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太守
“這永寧縣的人,自上而下倒是都挺會作怪。”前面二位縣令大概也聽到了裴杼跟鄭興成的官司,不客氣地咬著耳朵。
平白無故讓永寧縣出頭,對這些縣令而言別提有多糟心了,從前永寧縣不過是五個縣城裡頭墊底的那一個,又窮又破,誰人提起來不是滿腹鄙夷?可如今卻也抖擻起來,不僅藉著州衙的前修建了水渠,還跟安平縣合夥開了一間不知道做什麼的工坊。
“敢跟永寧縣合夥,張縣令也真不怕賠得血本無歸。”
槐縣縣令湊過頭來:“他們敢建,肯定是能賺錢的。只是永寧縣的位置不好,萬一建好之後,胡人又再次南下搗亂了該怎麼是好?”
剛說完,忽然感覺後背一涼,轉過身時,竟發現張縣令已然站在身後,目光陰森地鎖著他們每一個人。
眾人立馬噤聲。
張縣令忍了忍,沒有發作。他一直都聽得到,只是聽他們議論的是永寧縣才沒出頭,可後來聽到了胡人那句,心頭那股無名火便一下子起來了。
這群人可真是嘴碎,不僅嘴碎還惡毒!一點不盼著別人好,竟然詛咒胡人南下壞他的工坊!那可是安平縣真金白銀堆出來的工坊,還沒賺錢呢,他們就這麼咒,究竟是何居心?
要他說,就該讓胡人去他們那兒掃蕩一番,也省的他們在這兒說風涼話。
幾個縣令還沒安靜多久,便聽到車架聲徐徐而至。
裴杼忙帶人前去迎接。今日本該是去縣衙處,但是太守大人事先吩咐過,先看城外的水庫。如此,眾人才都聚在水庫邊。
不多時,數架馬車停在河口。裴杼暗暗打量這州城裡的馬,也不比他藏起來的那些馬強健到哪裡去啊。他現在是缺少精於養馬的人,否則有那幾百匹良駒在,若是想經營養馬的營生也方便,說來說去還是缺少人才啊。裴杼惋惜了一瞬,隨即便上前行禮了。
劉岱落地之後,免了眾人的禮。
餘下人他都熟悉,畢竟也見過許多回了,只永寧縣的官員知之甚少。打頭那位年歲最輕,相貌也最為出眾,明明只是個小縣令,往那兒一站卻有股不卑不亢的勁,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底氣?
劉太守輕笑一聲,行至跟前。
裴杼再次作揖:“下官永寧縣縣令裴杼,見過太守與諸位大人。”
劉岱親切地將人扶起了這位欠了州衙鉅款的縣令,打量一番後,朝著眾人笑稱:“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老夫任官多年,也未曾見過這樣年輕的縣令。”
其他幾位縣令點頭稱是,心裡卻不以為然。真要是英雄少年,也不會落得去永寧縣任官的下場了,也就只有永寧縣自己人才會將這個位置當成寶。
“大人謬贊。”裴杼欠了欠身,繼續為太守跟其他州衙官員引薦。
今日除王綽之外,縣衙叫得上名頭的都過來了,裴杼本也想讓王師爺過來湊熱鬧的,奈何師爺說自己病了,只好讓他單獨在官舍休息。餘人一字排開見禮,等到介紹鄭興成時,裴杼發現這廝忽然殷切地盯著他。
直勾勾的,想忽視都難。
二人雖不合,但總歸還是有點默契在,裴杼心下了然,轉身道:“這位是縣丞鄭興成,在永寧縣任職多年,頗為勤勉。先前胡人肆虐,搶奪了稅糧又劫走百姓留下的糧種,還是鄭縣城開了自家糧倉,獻出糧種為百姓應急。”
鄭興成心中大定,感激地看了一眼裴杼,不管從前如何,總之今日這份恩情他是記下了。
劉岱頷首,贊許地望著鄭興成:“有官如此,乃是百姓之福,諸位也當效仿鄭縣丞,多為百姓著想才是。”
諸位大人面色有些微妙,要他們跟一個不入流的小官兒學?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只有鄭興成剋制不住地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太守大人誇獎他了!
初次見面便已留下不錯的印象,鄭興成感覺調動離自己只有一步之遙了。
裴杼提過了鄭興成,還想好好介紹一下魏平,卻在半途被杜良川給打斷:“直接帶路去水渠吧。”
裴杼無不遺憾,但也只能照做。
永寧縣的水庫,乃是集五縣之力開鑿出來的,甚至到後期時,其他諸縣出的力並不比永寧縣少。合力之下,這水庫自然也建得盡善盡美,就連水庫邊的小道也都墊上了石塊,早早地種下了垂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