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平賬
若要說鄭興成的功勞,魏平是想不出一點兒;可要說貪汙受賄,魏平能找出一堆。就是上一任縣令的罪證,魏平也能翻出來不少。
為了不給大人拖後腿,魏平一晚上沒睡,第二日一早便頂著黑眼圈上了縣衙,將整理出來的證據呈給大人過目。
裴杼從頭翻到尾,滿意極了。鄭興成的罪證挺多的啊,多就好,不怕他不入局。
裴杼領著手裡的證據,哼著小調找到了鄭興成。
鄭興成見他過來就想找藉口遁走,只是沒有掉,裴杼上來之後便自來熟地按住了他,還讓王綽跟魏平將門給關上。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鄭興成敏捷地起身,準備去找張如勝。
一對三,他沒安全感。
“莫慌,今日有一樁好事要跟鄭大人商量。”裴杼一把將他重新按住,湊近了將證據交到鄭興成手中。
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逐漸在眼前放大,可鄭興成看著卻只覺得厭惡。他不願意多瞧裴杼,只低頭瞥了下丟過來的幾張紙。
一目十行地看完第一頁,鄭興成便意識到這裡頭是什麼。他立馬鄭重許多,草草翻過之後,氣得嘴都歪了,面色猙獰:“這就是大人說的好事?”
他陰惻惻地盯著魏平,用腳指頭想也該知道,這必然是魏平那死人準備的。裴杼初來乍到,對永寧縣根本就是一知半解,若是沒有魏平幫忙,這些東西他無論如何都拿不到。早知今日,他就該及時解決了這個殺千刀的叛徒崽子!
裴杼見他起了怒,自己倒是不緊不慢地坐了下來,還招呼另二人坐好。手中有籌碼,談判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裴杼慢慢悠悠地分析:“大人也知道,如今縣衙面臨兩大難題,其一便是城外百姓的屋頂需要修繕,這得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其二,則是冬小麥的種子從何而來。”
“自然是借了,否則還能從天上掉下來?”鄭興成覺得裴杼真是杞人憂天,這些事情本來就不用他們縣衙操心,百姓自然會去幽州的富人地主手中借。至於借不借得來、利息有多少,跟他們有什麼關系呢?這麼多年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也沒餓死他們。
裴杼微微搖頭:“不是有麥種嗎,何需要找外人借?”
這話鄭興成就不理解了,哪兒來的種子,他怎麼不知道?
裴杼嫌他腦子轉不過來彎:“北城糧倉裡收著的糧食不就是種子嗎?”
鄭興成豁然起身,因為太過震驚,臉色顯得有幾分滑稽:“那可是稅糧!”
“今年年成還行,這是百姓留下來的種子。不對,這是鄭大人體恤百姓,無償獻出來的良種。”裴杼瞬間改了主意,決定將鄭興成徹徹底底地綁在這條大船上。若說百姓自己留下來的糧種,還要跟百姓那邊通氣,牽扯得人員太廣,日後不好隱瞞風聲。但若說是鄭興成捐贈,那就將鍋徹底甩給鄭興成了,反正鄭大人會掃尾。
“那稅糧怎麼辦?!”鄭興成都有些氣急敗壞了。
裴杼理直氣壯地道:“自然是被胡人給搶走嘍。”
鄭興成踉蹌了一下,幾乎站不穩。
瘋了,裴杼真瘋了,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即便是幽州的太守也沒膽子動朝廷的稅糧,這事兒若是查起來,可是掉腦袋的大罪啊。
那廂王綽卻挑了挑眉頭,心中難掩驚喜。這倒是個好點子,夠膽大,但卻真能解決眼下困境,一般循規蹈矩的還真沒法兒往這個方面想。
裴杼原身是被朝廷流放,他自己來自後世,對封建朝廷自然沒什麼好感,更沒有所謂的敬畏之心,這稅糧交上去之後還不知道便宜誰呢,不如留下來,還能解燃眉之急。
鄭興成被裴杼大逆不道的驚天之語給震住了,好半天沒緩過來,他忽然想到裴杼方才說的另外一個難題,衙門要給百姓修繕房屋,缺了一筆錢,難道……
裴杼會心一笑:“沒錯,還給幽州的錢也被胡人給搶走了。”
反正永寧縣攢了,也準備還了,但是正要還的時候被胡人給截胡了,這可怪不得他們。似永寧縣這等窮地方能夠攢一次,卻不能再攢第二次,這筆糊塗賬到此為止,反正他是不可能再還錢了。
裴杼說完,還悠悠然地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瞧他聰明的,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了,果然辦法總比困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