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杼忍住了惡心,繼續投石,這時候可不能犯聖母病,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人的殘忍,他絕不能讓胡人再往前越半步!
百姓們有時缺的就是一個帶頭人。縣令大人果真如他所說一樣帶頭沖鋒,拋下了生死,其他人也就看淡了心中的恐懼。胡人有什麼好怕的?照樣是人,被石頭砸了也是會死的。
當下,越來越多的人爬上城門,主動禦敵,胡人的飛箭厲害,倒了一批人,又有另一批立馬補上去,他們雖然經驗不足,但是拼的就是人數優勢。
鄭興成眼疾手快地躲了兩下飛箭,也不知道他運氣為何會這麼差,總感覺那些箭像長著眼睛似的一個勁往他這邊紮。那本該死的裴杼不僅沒傷到,竟然還有百姓主動圍在他身邊替他擋著!他都沒有過這樣的待遇!
鄭興成酸死了。
永寧縣的反擊更是讓胡人惱羞成怒,那群梁國人不要臉,看到他們往前沖就砸石頭,期間還會揮灑草木灰,灰裡還沁著一股臭味,風一吹,燻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一不留神就會被砸得頭破血流。
胡人作戰向來都是仗著武力大開大合,哪裡使過這種下三濫的招數?當下,外頭那些人被徹底激怒,攻勢也越發厲害,撞擊城門的力道越來越大。
好在城門後面用巨石跟橫木擋著,暫時還不會被沖垮。但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持續得重木撞擊之下,目測這城門堅持不到兩天。
萬一發了狂的胡人沖進來,情況可就收不住了。
等到了午後,一批胡人忽然不見了,只剩下幾百人仍在同永寧縣百姓較勁。
鄭興成見狀,心中湧出不祥的預感。
“他們肯定是去搬救兵了!”
鄭興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對著裴杼一通指責,“早讓你舍棄糧食牲畜,喂飽他們的肚子便可以讓他們離開,你非要同他們起沖突。如今可好了,等到援軍一到,這破城門樓能扛得住幾天?你聽我的,早晚讓他們退兵了事。看看這一天傷了多少百姓,戰事結束之後誰有錢給他們治病?!”
裴杼聽他在這兒叫囂也覺得聒噪,翻了個白眼:“閉嘴吧你,哪有那麼快的援軍?”
也不動點腦子想一想,成天就知道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鄭興成都快要急死了,這些人一個個都聽不懂人話,還不讓他走!
下午一到,永寧縣人便都知道這些胡人是回去準備什麼了。他們砍了樹,做了的雲梯,直接推著梯子準備攻城。
來了。
裴杼忽然態度大變,吩咐下去:“先暫停反擊。”
“幹什麼?你們想死也別拉著我。”鄭興成瘋狂掙紮。
魏平不為所動,幽幽地盯著鄭興成的後背,思考趁亂將鄭興成這貪官弄死的可能性有多大。
優秀的下屬應該要主動給上峰排憂解難,永寧縣好容易來了一個肯做事、將百姓放在心上的縣令,他肯定是要誓死追隨裴大人、替大人掃清一下障礙。反正鄭興成留著也只會拖大人的後腿,還不如直接解決了他。正好他如今注意力都在別人身上,他只要悄悄的——
鄭興成忽然感覺後背涼涼的,回頭發現魏平那死人在盯他,沒好氣地罵道:“看什麼看,狗腿子!”
魏平面無表情地放下了手。
多好的機會啊。
裴杼見他們將雲梯都已經搭起來了,提著刀氣勢洶洶地往上爬,似乎是料定了他們沒有反擊的招數了,不由得嗤笑一聲。就等著他們上來呢。
裴杼一聲令下,幾個早已守在此處的差役立馬開啟木桶,將取回來的石脂水瓤潑似地向攻城的胡人頭上澆去。
胡人腦袋一涼,伸手抹時就覺得臉上油膩膩的一片,再一瞧,手上黑黢黢一片。
這什麼玩意兒?
鄭興成也有同樣的疑惑,他怎麼不知道裴杼還準備了這個?
正是現在,裴杼高呼了一句“點火”,差役立馬點燃火把向下拋去。油火相遇,火焰瞬間順著胡人的身體蔓延開,連著雲梯也一同被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