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這對話十分溫馨,那邊幾人卻是有些等不及了,崔郎君揮揮手,示意劉廚娘趕緊回灶前忙活,“曹娘子,你昨夜回來了,那這事是不是算作了了?”倒不是他這人愛多管閑事,自家妹妹得虧曹娘子施救,而他起了想要跟曹娘子結交的心思,於情於理,他都不能置身事外。
常大莊和舒娘沒說話,眼神卻是看向曹茵,這也是他們想要問的。
曹茵搖頭笑道:“不,我這只是算作回家等候衙門的通知,若是大人們覺得有需要,我需要去縣衙配合問詢。”昨夜李百戶將她保了出來,既是表示她曹茵並不是沒有人在意的存在,更是防著背後之人在牢獄裡下黑手。
這話說的院子裡的幾人臉上神情都不太美好。
這時候,劉廚娘端著吃食出來,崔家的僕從們早已在天井處支起了桌椅,做好這一切,他們退至醫藥館的屋簷下,盡量縮小存在感。
曹茵看著崔家僕從們的動作,羨慕道:“我吃完就去牙行買僕從。”說著,用筷子夾起雜糧面的饅頭,吃了起來。陳朝的饅頭口感更像是上一世的包子,裡面有餡料。
陽光斜射在食物之上,清粥上都灑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澤,極為誘人。
劉娘子做的饅頭不大,內裡裹著羊肉大蔥餡,才咬破皮,大蔥和羊肉混合的氣味瞬間彌漫在鼻間,羊肉混著大蔥的汁水燙過舌尖,油脂香裹著麵皮的麥甜在齒間炸開。曹茵三兩口就吃完了一個,低頭喝了口清粥,夾起第二個。
見她吃得這麼香,胃口絲毫未受先前之事影響,舒娘和常大莊對視一眼,常大莊將竹椅放在桌子旁,扶著舒娘坐下,他則去灶房端吃食,早上因為擔心曹茵,他們吃的不多,這會兒也有些餓了。
見到吃的噴香的三人,崔元不知該說他們是天性豁達還是不知者無畏,觀察曹茵神色後試探問:“曹娘子這般鎮定,莫非已有對策?”
也不怪他會這般想,就連在房內一直關注著院子裡情況的崔娘子也萌生了跟自家兄長一般的想法。
“對策?”曹茵搖頭,嚥下嘴裡的食物,“但事情不會因餓著肚子就能解決,既如此,我為何要餓著肚子想辦法。”
曹茵垂眼咬了口饅頭,前世的日子早教會她,天塌了也得先填飽肚子,深知越是事情多的時候,越不能自亂陣腳,更不能虐待自己。
崔元聽到這話首先一愣,隨即他抓起石桌上的茶壺猛灌一口,茶水順著胡須滴到衣襟上,“曹娘子,你才是這個!”大拇指上的扳指在陽光中散發著潤澤的亮光。
曹茵抿抿唇,輕笑一聲:“崔郎君不妨幫我個忙?”
“什麼忙?”崔元一愣。
“勞煩您一會兒隨我去牙行幫我這醫藥館挑幾個僕從,”她指了指屋簷下鵪鶉似的何四,“我這醫藥館可只剩下一位藥童供差使了。”
崔元擺手,“只是幫著挑奴僕而已,小事一樁,一會兒我家娘子隨你一同前往便是,家裡的奴僕都是她的功勞。”。
用完膳,曹茵和崔元娘子楊氏出門去了牙行,本想找老熟人李牙人的,卻聽那牙行之人說李牙人今日未來牙行,楊氏瞧了眼牙行裡的僕從,不甚滿意,兩人又去了別家牙行。
楊氏選人時所詢問的話語以及動作,曹茵也都默默觀察和記下,楊氏見她如此,也絲毫沒有藏私。
再去牙行選人時,站在一名少年面前,目光掃過少年那漿洗得發硬的袖口,忽然撚起他衣襟上一粒幹涸的米痂:“主家若見剩飯汙漬,當如何?”
“回娘子的話,該自請三日不食,以儆效尤。”少年喉結滾動,身形瘦小,背脊卻筆直如松。
楊氏並未對此話做出回應,但在離開前,點了這名少年,讓曹茵買下。
一人傾囊相授,一人潛心默記,日頭漸高時,她們領著五名僕從回了醫藥館。
下車後曹茵揉著肚子感慨道:“還好早膳多吃了幾個饅頭,不然就得餓著肚子挑人了。”
楊氏抬手掩住嘴角的笑意,她可算知道為何小姑子這般喜歡曹娘子了,她醫術厲害是一方面,實在是人也十分有趣。
醫藥館氣氛溫馨,都尉府周夫人居住的主院這會兒卻是烏雲密佈,丫鬟們戰戰兢兢地站在院子裡,身旁站著四名面無表情手放在腰間橫刀之上的侍衛,徐嬤嬤身穿灰色麻布鬥篷,站在另一邊,垂著頭,她身後站立著兩名高大威猛的侍衛。
主屋裡時不時傳出都尉大人怒吼,夫人尖厲聲,以及瓷器摔在青石地磚上的聲音。
“我倒是沒瞧出來,夫人手這麼長,連那嫁了人的外室都不放過!”
“我手再長也比不過大人的眼線多,你竟然盯著我的人。”
“不盯著點,難道真要看著夫人你活生生將我這都尉府改成你周家的窩點?!”
“你!”周夫人面上神情晦暗不明,“你胡說什麼,什麼窩點!”
“我要不是那日湊巧去了蒼窘院,還不知道那肖侍郎的公子竟存了那般的心思,這就是你所說的,跟你家關繫好的吏部侍郎家的嫡公子?!他竟然有這黑水城的輿圖和佈防圖,是你給他的吧?”
周夫人並不傻,相反,她聰明的很,自然知道有些話是不能認的。
她搖頭極力否認。
但從肖志嘴裡那撬出了話語的都尉大人不信她。指著西北方向道:“你知道我陳朝的兒郎揮灑了多少血汗才守住這黑水城?你竟然將那佈防圖就那麼交給了這麼個玩意!你知道嗎,這罪名,你周家全死光了都難辭其咎,就為了換得那吏部侍郎給你孃家的兄弟一個官職,你就能做下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