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郎君見到他們著急出去,張了張嘴,沒說話,對面幾人他並不熟悉,成老大卻是都認識的,也沒管跟常大莊之前的那點小矛盾,神情焦急道:“你們去哪兒?不管要做什麼,等我們商量後,你們再去。”
常大莊看了眼天色,晚一點倒也不是不能,他卸下醫藥館的門檻,何四拎著食盒沖回灶房,留下句:“溫著。”轉身急奔。
崔郎君單名元,拱手跟在場幾人說道:“我家大妹妹和外甥全靠曹娘子才能母子平安。這次曹娘子之事,我們也願意幫忙,”停頓一瞬,他又道:“我家大妹妹是隴西縣縣尉俞大人之妻,她可以手書一封信件給黑水城的縣尉何大人的娘子,從中斡旋……”
人情社會,行事多以人情在先,很多人苦於找不著門路,崔娘子的信件便是敲門磚。
成老大聞言垂下頭沉思。
常大莊覺得這個辦法過於緩慢,再說曹娘子並不是犯了事,而是得罪了當權者。怕是縣尉大人也左右不了。
常大莊看向舒娘,有些話他沒法當著外人說出來,也不適合說出來。成老三和何四隨著他的視線也看向單手叉腰站在一旁的舒娘。
舒娘朝崔元行禮道:“謝崔家援手,依我看,雙管齊下更妥,今日……”她將那衙役留下茵娘時的情形細細描述了一遍,“……既然茵娘讓縣衙小工傳話來,那不若我家當家的和何四先去一趟,跟茵娘商議後,再來看下一步如何做。”
她這話讓在場幾人思索許久,崔元點頭:“還是娘子想的周全。”。
成老大抬起頭,視線在常大莊和何四身上掃了一眼,“常郎君作為被包老太所告的正主,這會兒過去送食盒合適嗎?”經過舒娘一說,他意識到這次曹娘子這事並不簡單。
常大莊:“我得去,正如成東家所言,某才是被包老太所告之人,但某和娘子都回來了……”
成老大嘆了口氣,擺手示意他們快去。何四去灶房拎起食盒,跟在常大莊身後。
日頭西斜,申時將盡。
李牙人快步從牙行往家奔,適才家裡託人喊他回來,走到巷口時,他被藏在槐樹後的身影一把拉住,嚇了一跳,“誰?!”直接揮拳朝來人打過去。
拳頭打到肉,悶悶地。
“李牙人,是我,蔡婆子。”蔡婆子捂著手嘶聲道。
李牙人這才沒繼續揮拳,邊關民風彪悍,他這是下意識的反應。
看了眼四周,李牙人尋了槐樹後的隱蔽處,問:“你怎麼來了?”眼睛不住地往四周檢視,生怕有人瞧見了他們。
蔡婆子笑道:“曹娘子被關進縣衙了,任務完成了。”臉上的得色十分明顯。
李牙人冷笑:“任務結束?蠢貨,這才剛開始!”他對蔡婆子這既笨又貪的樣子十分看不上,奈何那醫藥館就這麼幾個僕從,直到那一日,貴人用匕首劃破他脖頸處時,那一刻他渾身血液凝固,他不得不找上蔡婆子。
蔡婆子攥緊袖口,渾濁的眼珠轉了轉,“李牙人,你想獨吞貴人的賞銀?”如今的她,早不是任人拿捏的蠢貨。
她見李牙人垂著臉不語,以為他真要獨吞,慌不擇言道:“你要是不給我銀子,我就去找曹娘子。”
李牙人握緊拳頭,依然不語。
“你當初說的便是隻要曹娘子下了獄就成,”蔡婆子突然抬高音量道:“李牙人,莫不是之前都是哄騙老婆子的?”自從被賣進牙行後,她就沒相信過任何人,見到李牙人這般,她也沒那麼意外。
李牙人當初拿著十兩銀子找上她時,她二話沒說答應了李牙人,做他的內應。將醫藥館的事情都告訴他,而且幫助將曹娘子陷害入獄。
“老婆子也不怕告訴你,要是你不把賞銀給我,我就將你指使我做的事情都抖露出來!”這銀子是她應得的!
李牙人下頜繃緊:“抖露?你且試試。”衣袖之下的手掌不斷重複著張開又握住的動作。
現如今曹娘子下獄了,李牙人卻說她任務沒完成,蔡婆子心中的火氣直沖腦門,手直接往他臉上撓去。
李牙人沒想到蔡婆子除愚蠢和貪婪之外還這麼沖動!
他猛地撲上去勒緊她脖頸,另一手死死捂住她的口鼻。蔡婆子雙腳踢起塵土,指甲剜進他手背,卻只抓下一道血淋淋的皮肉。槐樹葉在暮色中簌簌作響,遠處犬吠戛然而止,彷彿連風都屏住了呼吸。
直到她身子一軟,殘陽如血,李牙人癱坐在地,看著蔡婆子灰白的臉,雙手禁不住發顫。
他們都逼他,他不想的啊!
忽然,一隻黑靴碾上蔡婆子的臉,鬥篷下傳來冷聲:“帶上她,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