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喊來了在後院的其他僕婦守著醫藥館,自己去了崔娘子門外稟報。
崔嬤嬤想著花銀子從縣衙小工嘴裡聽來的訊息,垂著頭往醫藥館奔,在門口與何四撞了個正著。
“嬤嬤,抱歉,我適才在想著事。”何四道。
“沒事,我也是垂頭走路。”
進到醫藥館內,嗅到熟悉的氣味,何四感到心安,下一秒又緊張起來——他沒看見蔡婆子。
老爺出發前,跟他說過要盯緊娘子身邊之人。
何四臉色一白,問道:“蔡婆子呢?”
崔家僕婦解釋道:“蔡婆子說有事出去一趟,讓劉娘子幫忙守著,劉娘子要顧著灶上曹娘子的飯食,便讓我來這守著。”
何四謝過僕婦,回到藥櫃後,整理和炮製著藥材,崔嬤嬤回了後院。
房間內,蜜色的日頭從窗格子漏進來,適才被驚醒的嬰孩這會兒正裹著襁褓躺在炕上睡得香甜,崔娘子側坐炕沿,心不在焉地摩挲著嬰孩襁褓,見崔嬤嬤進門,倏然起身。
“那小工說有人來縣衙舉報說常郎君和舒娘子買的房子的前房主是番邦細作,而曹娘子一起去相看的房子,”在自家娘子面前,崔嬤嬤一點也沒掩飾她的擔憂,“我適才往後巷街去了趟,聽巷子裡的婆婆們說,常郎君和舒娘子回了家。”街巷裡有些人家的老人家平日沒事,就愛坐在巷子裡閑聊,巷子裡有什麼動靜她們一清二楚。
崔娘子心中一咯噔!
這買房子的正主被放了回來,但陪同一起去的曹娘子卻被扣下來了。
根本都不需要細想就知道這是有人借題發揮!
崔嬤嬤勸道:“娘子,要我說,既然你現在身子已然大好……”
崔娘子抬手,阻止她未盡的話語,“不行,嬤嬤,你去趟客棧,請阿兄和阿嫂過來。”這事若是她不知道就算了,現如今知道了,怎麼能袖手旁觀。
想著自家娘子現如今的處境,崔嬤嬤勸道:“奴婢知道娘子善心,但現如今娘子並不適合……”
崔娘子瞪眼,“嬤嬤,別人不知道兇險,難道你不知道?要不是有曹娘子,我怕是早就一屍兩命了!”見崔嬤嬤眼中全是擔憂,她緩下語氣道:“我自有分寸的。”
崔嬤嬤心知自家娘子並不是個心中沒有成算的,嘆了口氣,蹙著眉點了點頭,“我去客棧多喚些僕婦過來,今晚醫藥館缺人手,適才我回來,那原本應在館內看店的何四和蔡婆子都不在,還是咱們的人在醫藥館。”說著,出了房間。
崔娘子坐回了炕沿,盯著晃動的門簾,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嬰孩胎發。“哼!”這些僕從與俞家那幫勢利眼有何分別?
等曹娘子脫了這牢獄災,她定要勸著換了這腌臢貨。
舒娘和常大莊過來醫藥館時,蔡婆子還沒回來,劉娘子已將飯菜做好,裝到了食盒裡,放在灶邊溫著。
“何四,別擔心,你家娘子只是配合衙門問話才去的縣衙,包老太是誰,那是個欺壓了齊老三十數年的沒品老貨,縣令大人英明神武,自是不會被這種貨色所欺騙!”舒娘一進醫藥館,便對何四道。
何四渾身一顫,慘白的臉上淚珠滾落,喉頭哽咽著擠出“舒娘子”三字。他猛地蹲下身,胳膊死死箍住腦袋,彷彿這樣就能將嗚咽聲堵回去。
常大莊和舒娘對視一眼,知道這事把這孩子嚇壞了!
原本以為何四是個生性涼薄之人,畢竟何三突然消失了,連他們這些外人都覺得突然和驚訝的事情,何四就像個無事人一般,卻沒想到……
“不過,我們回來後才到這兒,你是怎麼知道曹娘子留在縣衙?”常大莊問道。
他們夫婦回來後便在家商量對策,並沒有往外傳這個訊息,怎麼何四知道了?
何四將事情說了一遍,常大莊沉默許久後道:“我陪你一同去縣衙送膳食。”
何四紅著眼,胡亂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淚痕,朝常大莊抽噎著行禮道:“謝過郎君,我去洗把臉,咱這就去吧。”早點去,見到娘子他也能早點放下心來。
去到院子裡,他打了盆井水將臉浸在冰涼的水中,抬起頭胡亂擦拭一番,看著在灶房裡的劉娘子,他想起蔡婆子來氣不打一處來,跑去診療區,找出銅鎖,急匆匆跑到蔡婆子住的房間前,鎖好,鑰匙收好,這才解氣的冷哼一聲。
拿上食盒,在劉娘子幾個僕婦複雜眼神中,他去了醫藥館,躊躇問舒娘道:“我需要給娘子拿上薄被嗎?”
舒娘看了眼常大莊,常大莊搖頭,“不用,又不會一直在裡面待著。”摸了摸|胸前的物品,常大莊心想,他怎麼也不能讓曹娘子因他家買房之事被誣上細作的名聲!
常大莊領著何四往外走時,正好碰到走來的崔嬤嬤、崔郎君以及坐在獨輪車上被成老三推著的成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