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因為我太髒的緣故?”女子抬眼看向曹茵,眼睛一眨也不眨。
曹茵蹙眉思索,簷角雨水敲打銅盆的叮咚聲突然格外清晰,半響後道:“不排除是髒的原因,比如你很少清洗下身,又比如與你同房的男子那處甚少清洗,都有可能引發此症。”
聽到曹娘子的話語,女子心下輕舒一口氣,她來之前,巷子裡的姐妹便勸過她,別來,她們這巷子裡的人本就髒,根本不會有醫者願給她們看病,但好在,她來了,所以既然都來了,還有什麼不好意思脫衣裙的呢。
她手放在裙腰處,站起身。
“且慢,”曹茵出聲制止,高聲朝外面喊道:“蔡婆子,端盆熱水進來;何四,你找出燒刀子給蔡婆子,讓她一併送進來。”
等了些許,蔡婆子垂著眼端著銅盆進來,熱水蒸起一縷白霧,混著燒刀子的辛辣味彌漫在診療區內。
曹茵指著診療床旁的木架子,“東西放那上面便是,一會出去時將簾子放下來,守著門口,別讓人進來。”心裡卻想著,要不回頭在診療區弄個門。
曹茵又開啟掛著的簾子,將診療床整個都罩住後,朝女子道:“過來吧,上|床後再脫下下褲即可,無需脫裙。”適才她仔細觀察過,這女子下裙下還有條垮褲。
女子走到布簾後,躺在床上後,脫下垮褲到腿彎處,臉側向了裡面那一邊,泛紅的耳以及抓住裙擺的手洩露了幾分緊張。
曹茵先用熱水靜了手,又用燒刀子將手擦拭一遍,“我會用手輕觸你那處,甚至於會深入檢查一番,你別介意。”
雨滴敲打著窗欞,昏暗的光線透過油布進到室內,簾外來回踱步聲、木柴燃燒噼啪聲,在她耳間不斷放大,又跟許多年前那粗喘聲、那猙獰的面目、酒臭味交雜在一起。讓她眼角不自覺地流下了淚水,浸濕了竹枕上蓋的布巾。
也不知道多久後,一道溫柔的女聲在她耳邊響起:“好了,可以穿上了。這病沒什麼多大的事,內服、用藥洗浴和敷藥後,三管齊下,快則一個療程,慢則三個療程,便能治癒。”
這道聲音一下子讓女子從噩夢中醒來,她也顧不上羞澀,轉頭看向說話之人:“真的?”
“真的,快穿上垮褲,小心著涼。”曹茵點點頭,用皂角清洗著適才接觸過患處的手,動作不緊不慢,眉間並沒有任何的嫌棄,只有醫者的嚴謹。“對了,治療期間可是要禁房事的,這個你可能做到?”
曹茵知道她們這些靠這個謀生的人,接客與否不由自己。
女子抿抿唇,迅速穿好垮褲下了診療床,“嗯,其實我現在只有個固定的郎君,回去我就跟他說,讓他別過來就是。”
曹茵滿意地點點頭,“這樣便好,女子在這事上還是得多上點心,日後就算好了,你也要多加註意那處的清潔,無論男女,同房前後都要清洗一番。”進行了一番生理衛生教育,曹茵也潔淨幹淨手,去到桌旁坐下,開始寫方子。
等待的空隙,女子目光在診療區打量了一番,視線停留在那攔住診療床的布簾多看了幾眼。
後續的事情就見簡單了,拿好三副藥,又當場做了些外敷的粉料,“看診30文,敷料20文,湯藥費48文,總計98文。”
“啊!”
“怎麼?沒帶夠銅錢?”
女子搖頭,“我以為會很貴。”畢竟上次巷口的同娘子便是去城裡一家醫館治療感冒,看診加上拿了一日的藥就花了300文,嚇得她們有病都扛著,不敢去醫館,她要不是癢得難受,也不會過來看診
曹茵說:“這價格並不便宜,”黑水城許多人一月辛苦幹活,也就賺個3500文,像她請的抓藥的夥計,一月也才支付400文的工錢,“而且這只是一個療程的藥,或許你還要再治療兩個療程。”
“嗯,好。”女子仔細聽曹茵說完吃藥、藥浴和外敷的步驟後,又說:“曹娘子,你可稱我為喜娘,喜鵲的那個喜。”
“嗯,好的,喜娘。”
女子拿出98文錢放在藥櫃上,接過曹茵遞來的藥包,她離去前,看向曹茵道:“若是,若是我們柏蘭巷還有生病的,可能來醫藥館看診?”瞧了眼外面的雨幕,她補充道:“我們會挑人不多的時候來,比如說今日這種。”
曹茵搖頭道:“不拘於一定得是這樣的大雨日,平日你們也能來看診拿藥。”
阿爺教她醫術時,教的第一句話便是“醫者,不挑客!”而她,一直銘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