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燕昭方才真的動心了那麼一刻。
他如今已是九五之尊,權力、財富,什麼樣的玉人姝麗,只要他開口,便立即會有人將其獻進宮來。
眼下他除了想要絕對的權力掌控,成為名垂青史的千古聖君,以及讓大寧恢複從前的繁榮昌盛之外,大約也就只剩下這麼一個“遺憾”了。
可燕昭也知道沈琅的脾氣,這是一個寧碎勿肯全的犟種,若是他心裡不願,無論怎樣威逼利誘,他也不可能變得馴順。
但他卻又實在很欣賞、且極需要有沈琅這樣一個,既能為他排憂解惑,又永不可能對他的龍椅有威脅的謀士。
燕昭有時候既可惜他是個癱子,又慶幸他是個癱子。
倘若這世上沒有薛鷙,他也並不是全無可能將這人哄誘到手上,可燕昭知道他只要認準了誰,便如他的性子一般,永不可改了。
況且他也捨不得將這個人困在宮闈之中,他確實不缺可以紓解欲|望的人,何必又在沈琅身上自找沒趣呢?
沈琅道:“陛下九五之尊,我為什麼不肯?”
燕昭於是故意伸手去碰他的衣襟,沈琅始終低著眼,他倒是沒有躲,但那臉色也絕說不上好看。
燕昭忽然笑了:“這麼嫌棄朕?”
“平心而論,除了比他年長之外,朕的樣貌也說不上壞吧?”
雖然權衡利弊之後,他認為沒必要為著那點色|心,而失掉一個對他這麼有用的沈楫舟,可到底是被薛鷙比了下去,燕昭心裡還是有些微妙的不甘心。
那不甘心催生出幾分輕微的、他幾乎察覺不出的恨意來。是對沈琅的恨。
看他這副樣子,就很想要摧毀他……如果薛鷙真的死了,這個人會是什麼模樣,燕昭忍不住想。
他本來想告知沈琅自己的計劃,可現在卻忽然不想說了,他就要看著他繼續焦急下去。
沈琅終於說:“若是陛下想要,就是一百個、一千個‘沈楫舟’,也不是找不到,我……”
頓了頓,他忽然又改口說:“但我願意留下來。”
燕昭介面:“只要薛鷙能活?”
沈琅沒說話,過了會兒,才道:“陛下放他和他那些弟兄們回登封,他們到底護國有功,再怎樣,也不至於到處死的地步,貶成庶人,也就是了。”
燕昭不回答,末了,才冷笑一聲。
“朕再問你一次,論身份地位、文采謀略,朕有哪一點輸他?”
沈琅盯著他的眼睛,還是誠然:“陛下白璧無瑕、無人能及。”
“只是……”
“我先看見他了。”
他的話三分真、七分假,若論此後富貴榮華、權勢地位,那自然是跟著燕昭最好,也只有跟著他,他才能不像個廢物那般茍活,才能在政事上有所建樹。
好像再怎樣權衡利弊,他也不該選薛鷙。
可他就是喜歡薛鷙,他對燕昭撒謊了,這世上俊才驕子,在他心裡也沒人能比上薛鷙。
他恨自己的殘疾、恨自己的身體,可薛鷙卻俯下|身吻他,吻他最恨的地方。
他們甚至連下輩子都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