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問斬 “楫舟,好生養病吧。”……
薛鷙一夜未歸。
沈琅時昏時醒, 夜裡邵媽媽請來了鄭先生,替他施了針灸,又一劑猛藥添著人參養榮丸灌了下去, 才有些好轉過來。
次日天才矇矇亮, 便有一個作小廝打扮的人, 自稱是沈學士的舊友, 從偏門進了府。
金鳳兒自是認識他的, 一路將他領進內宅, 小聲問他:“張評事,是不是……我們大將軍出事了?”
“先不忙問, ”那張評事低聲回道,“等我見著了你家哥兒,再詳談。”
沈琅眼下不知道醒過來沒有, 可若是為著薛鷙的事, 金鳳兒又實在不敢不叫他起來商議。
聽見臥房的門被人推開的動靜,沈琅便掙紮著醒了過來, 但只聽那腳步聲, 他便知道來人不是薛鷙。
“沈學士……”那人低聲問道, “怎麼才幾日不見, 就病得這樣重了?”
金鳳兒扶著他半撐起身子, 靠在了幾個堆起來的軟枕上:“今日已好些了, 不礙事, 請坐吧。”
張評事在金鳳兒搬來的靠椅上坐下,而後看向沈琅道:“我長話短說, 一會兒他們恐怕還要找我。”
“昨夜薛大將軍在乾樞殿內跪了半宿,那些人對他積怨已深,一人彈劾一句, 就是唾沫星子也要將他活活給淹死了。”
“偏偏那殺人的郎軍頭說是當場便畏罪自戕了,現如今死無對證,薛將軍就是有口也難辯。”
“那些人想是有預謀的,十幾名官員合參了大將軍一本,仍是舊事重提,說他當年做匪首時橫霸一方,那日在襄陽城內,無端又殺害了兩名朝廷命官,諸如此類,足給他身上堆了一‘車子’莫須有的罪名。”
“這也罷了,竟連人證、物證與摁了手印的供詞俱有,聖人逼不得已,只能將他暫時收押進了大理寺獄。”
“昨夜回去,他們又商量著等今日一早,便到宮門外跪請聖人,也想了一套說辭,”張評事道,“大約說是‘如今韃靼已退,那點殘兵敗將,不足為懼,薛鷙即便當日退敵有功,也是出於自保的目的,並非誠心為國,如今他又縱容下屬打死了朝廷命官,數罪並糾,這般惡貫滿盈的匪寇,當立即處以極刑、以慰民心’。”
沈琅聽他說完,心裡卻反倒松下來一口氣。他們太著急了,又提了不該提的事,薛鷙之所以殺那兩名官員,不也是燕昭授意的嗎?
何況薛鷙只動手殺了兩人,剩下那二十餘個,全是燕昭命人放箭射死的,他們時不時地便在燕昭面前提起這件事,必然會引起他的不快。
“楫舟,要不要讓人替薛將軍求情?”
“不必,”沈琅沉吟了片刻,才道,“這時候沒人替他說話反倒更好。”
有一句話他放在心裡沒有說,他想,豫王當日,不也是被蘇蒲兩黨,一人一句攻訐給逼到東都城的麼?
這時候,薛鷙越是顯得孤立無援,越是能激起燕昭心裡對那些生事官員的反感。
雖是這樣想著,可等張評事走後,沈琅還是讓金鳳兒搬了張案幾到榻上來,隨後意簡言賅地寫了一封信,請人跟著北行的商隊,一路送到邊關去。
先前送去給阿剌忽失的那封信,是他特意留下疏漏,就是要讓燕昭看見的。但這封信卻不能出一點紕漏,若是跟著商隊走,至少也要二十日才能到邊關。
沈琅在心裡算了算,等信件送到了,再讓仇二等上二十日,若是他這裡還沒有送信過去,那邊便可以按照他們起先商量好的,開始著手“行事”了。
二月初八,燕昭微服來訪。
門卒連忙跑進去通傳,金鳳兒首先迎將出來,他剛要跪地行禮,燕昭便一抬手,說了句:“免。”
“你們哥兒怎樣了?”
金鳳兒一邊引著他走進內宅,一邊有些鬱郁地回著話:“還不見大好,前日嗆出一口血來,昏了好久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