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鷙原打算在這裡略留幾日,便帶著沈琅回登封去的。
誰知第二日一早,蒲太後那裡便派了一隊羽林軍來,說是如今正是動亂時節,薛鷙又有傷在身,總要防著些刺客小人。
這一次不必沈琅提醒他,他也知道這不過是蒲黨的藉口,若他始終油鹽不進,不肯接受他們蒲黨的拉攏,只怕他們那裡也不肯輕易放他回去。
他們到襄陽的第五日,突然有一隊禁軍闖入了薛鷙他們所住的那個院子,不由分說地就將薛鷙扣了去。
沈琅眼睜睜看他被那些禁軍帶走,忙叫金鳳兒推自己去找到了豫王。
豫王的面色極差,見沈琅急匆匆來了,心裡已猜到他是為了什麼事而來的:“他們對薛鷙下手了?”
沈琅點頭:“究竟出什麼事了?”
“今晨從東都傳回來一則訊息,洪將軍不知為何緣故,忽然暴斃身亡。”
沈琅聞說此事,也很吃了一驚。
“你不要急,”豫王道,“韃靼軍隊還駐紮在上京城,如今洪錚沒了,他們暫時也不敢把薛鷙怎樣。”
沈琅曾聽薛鷙提起過,洪錚身上那傷其實並不致命,他是久慣沙場的人物,怎麼會死得這樣突然?
他皺了皺眉,對豫王說:“洪將軍身邊說不定也有蒲黨的人。”
“嗯,你猜的不錯。”豫王說,“洪錚前日才擬送了一份名單給我,今日才送到,沒想到一起送到的還有他的死訊。”
說著,他忽然要笑不笑地看著手裡的茶盞:“一群蠢人。”
“韃虜尚未平定,他們倒對威震著敵軍的主將下了手,本王真沒想到他們會蠢到走下這一步棋,如今國難當前,他們卻將落在本王手上的那點權,看得比命還重。”
“無藥可救。”
半個時辰後。
知府府衙內,蒲太後將眼下在襄陽城內的官員全請了來,說要在便殿議政。
沈琅跟著豫王同去了,人只靠在後首,並不出聲言語。
他先是聽見那一批主和派勢力搶先爭辯起來,說是最好趁此機會,派出使者到上京城去與韃靼和談。
只要他們肯讓出上京城,一切都好說,至於那些僻邑小城,反正是人稀稅薄,讓也就讓了,等來日兵強馬壯,再派兵將那些城池征討回來,豈不是一舉兩得?
主和派這話一出,大部分的官員都保持緘默,在這種時候,沉默也代表了他們都對“和談”一事持預設態度。
緊接著又有人出列諫言道:“那薛鷙原是盤踞在登封一帶的匪寇,若將洪將軍留下的兵符交到他手上,倘或他生了不軌之心,又該如何?”
另一人則說:“依微臣看來,薛鷙此人並沒有軍事才能,一開始在東都,便全是靠著程主將的指揮,將士們才得以守住了東都城。”
“後來他薛鷙臨陣脫逃,帶走了東都九成兵力,留下程穆清一人困守東都,害得程將軍慘烈殉國,足可見他是怎樣的人品,敢問這樣一位背信棄義的草莽之流,又怎麼擔得起那‘將軍’二字?”
“再有,登封之所以能夠保住,也是我們‘圍魏救趙’這一招起了效用,那韃靼若不是有瓦剌這一後顧之憂,就憑薛鷙和他手裡那幾千兵力,怎麼可能守得住登封?後來的事自不必說,若非洪將軍到的及時,他恐怕早將韃靼放進來,叛國投虜了。”
就在前些時日,他們口中還直諷洪錚此人,只知有王、不知有君,是個不忠不義、肆意妄為的叛將,又吵著要他上交兵符,收回他的印綬。
如今洪錚一死,卻又成了他們口中救國有功的勇將了。
“薛鷙此人必除,否則奸人將亂我大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