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也不錯,等賜了印綬、宣讀了詔書,你拜將封侯,怎麼不要配上一個相當的夫人?”
薛鷙看著他:“你真這樣想?”
“若你只愛男人,那些世家公子大約也不肯跟你,可要找個健全俊秀的,那也容易……”
沈琅話音未落,薛鷙的眼眶便泛起了幾分紅顏色,他也不說話,只紅著眼瞪著榻上的這個人。
“幹什麼?”沈琅忽地撐起上半身,輕輕去抓他那隻布滿傷疤的手,“我隨口一說,你又氣什麼?”
薛鷙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只覺得心裡一陣陣地發悶,他想不明白,連“死生”那樣大的事,他們都熬過去了,為什麼聽沈琅的口吻,還是很不信他的樣子。
“我真要去找別人,你也像你話裡那般,歡歡喜喜送我走嗎,沈琅?”
沈琅微微一怔,隨即他盯著薛鷙的眼睛道:“你要那樣,我立即毒殺了你。”
聽見他這樣說,薛鷙反而笑了,心裡倒莫名感到熨帖下來:“那你說到做到。”
沈琅伸手抹了一下他眼角:“歲數倒白長了,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好哭的?”
“有壞人氣我我才哭,”薛鷙道,“誰讓你不信我。”
沈琅坐累了,便靠到他懷裡,而後低聲說:“我看蒲黨是想拉攏你,叫你替他們去爭回上京城來。”
“洪錚是豫王的人,眼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他很輕地低語著,“他們大約是招攬洪錚不成,所以才又想到了你。”
“你是匪寇出身,沒根基,好操縱。在他們看來,自然比那洪錚要好拉攏多了。”
薛鷙順著他的話想了一想,除了那小皇帝,蒲黨的人對他總還算有幾分客氣,但薛鷙只要一和他們說話,心裡便覺得很不舒服。
他冷笑一聲:“我又憑什麼白給他們當牛做馬、為虎作倀?”
薛鷙頓了頓,又道:“我原以為那豫王就夠道貌岸然,怪惡心人了,沒想到他們這一家子是一山更有一山高。”
“要我說,不如幹脆造反得了……”
沈琅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低聲提醒道:“隔牆有耳。”
薛鷙低頭貼著他額頭,小聲道:“那你說我該怎麼選呢?跟豫王麼?”
“憑你自己的心。”
“那還是豫王吧,至少他看著比那小屁孩要強些,也至少他肯真金實銀地往外掏,為前線將士置辦軍備。”
“嗯。”沈琅貼在他胸口處,默了一會兒,才道,“還有一點,下一次北征奪回上京,你千萬留心,不可將韃靼趕盡殺絕。”
“為什麼?”
“飛鳥盡、良弓藏。”
“最好你能私下……與那阿剌忽失講合,”沈琅接著道,“我不信他們,連豫王也不信。”
“如若他們果真事後清算起來,你也還有韃靼這一枚棋子可落。”
“可……”他與韃靼人有著血海深仇,莫說是趕盡殺絕,就是將他們個個都千刀萬剮,恐怕也不能解恨。
“薛鷙,”沈琅說,“你聽我的,否則不只有你,你剩下的那些弟兄、仇二,都會被連累。”
對於沈琅告誡給他的話,薛鷙一貫是很信的,於是他點頭道:“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