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左右都要死,殺他們一個也賺一個,不虧。”
“……”
聽見他們這樣說,不少人眼裡都有了淚光。
他們這群人裡,沒誰是真當過兵的,要麼是薛鷙帶下山的匪寇,要麼就是豫王急徵入伍的田舍漢,手裡除了鋤頭鐮刀,便是木矛、鐵斧一類的武器,別說甲冑,就連一身像樣的衣裳也沒有,大冷天的還穿得很單薄。
城外韃靼的軍隊已經到了。
薛鷙知道他們再經不起第二次城破了。在帶兵撤離東都之前,他特意命人增挖了灶炕的數目,就連馬蹄車轍印也費心佈置了一番,為的就是讓敵軍誤以為他們還有兩三萬的兵力。
若是弄得太多了,大約他們也不會輕信。
薛鷙原以為今日怕就要守不住,但看他們似乎又有了忌憚的樣子,到了城門口便開始安營休整,一副並不打算趁熱攻進來的模樣。
薛鷙正覺得奇怪,直到接到了斥候送來的密信,說是瓦剌那邊對韃靼的領地開始了試探性的騷擾,這些韃虜大約也是聞得了這個訊息,才遲遲不敢發起進攻。
他們的兵力估摸著還剩七萬,倘若在這裡丟了太多兵,到時候瓦剌趁機追著他們“尾巴”咬進來,他們便是腹背受敵。
況且薛鷙的打法他們一開始就領教過了,不同於大寧的其他將領,很兇、也很難纏。這也是他們起先在東都城遲遲不敢發起總攻的原因。
“大爺!”有個城樓上的瞭望兵急忙來報,“韃靼軍隊派了一位漢人軍師來,說要和咱們‘和談’。”
“漢人軍師?”
“是,他會說漢話,也能聽懂那些異族嘴裡的鳥語。”
薛鷙料想那人該是他們在已被攻破的城池裡擄來的什麼“文人謀士”,他冷笑了一聲,心想,叛國的降虜。
但斥候帶來的那封密信上還說,援軍將會在一日後會抵達,讓他們務必守住登封縣。
眼下能拖一會兒便是一會兒,於是薛鷙便對那瞭望兵道:“不要開城門,叫他一個人爬雲梯進來。”
隨即又召集兵士:“所有披甲之士,全部跟我上城樓!”
韃靼人突然鬧這一出,薛鷙總疑心他們有詐,因此很警惕地讓兵士們全部戒備起來,隨時做好城破的準備。
那人看上去的確像是一個漢人,畏畏縮縮地從韃靼軍隊裡走出來,五短身材,穿一身髒舊的直裰,頭發也顯得有些淩亂。
薛鷙拉開羽箭,直指向那個被韃虜送過來的人,那人連忙拱手作揖,朝上喊道:“將軍,我身上沒帶兵器,我是來講和的!”
“自己人!”他又說。
薛鷙依然將箭矢指向了他。
等這人快到城樓上時,薛鷙一把抓住他手臂,將人拎了上來,隨後又攥住他後衣領,按著他上半身俯下去:“讓他們把雲梯收回去。”
那人連忙朝底下嘰裡咕嚕地喊了幾句什麼,旋即那些韃靼士兵竟果真將雲梯抬了回去。
薛鷙命人將這漢人蒙了眼,帶了下去。
營帳內。
仇二隻手扯掉了束在那人眼上的黑色布條,那人睜眼看見面前身穿戰甲的薛鷙,立即便露出了一個略顯諂媚的笑容來:“將軍?”
薛鷙拿眼盯著那人,而後忽然笑了:“你一個漢人,怎麼倒幫他們做事?”
“我也是迫不得已,”那人苦著臉道,“鄙人的爹孃、妻小,都在他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