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鷙說完用腳撥著阿憨的屁股往外頭院裡趕了趕,然後拿了方帕子走到沈琅跟前,想替他擦臉。
沈琅一把開啟他的手。
“幹淨的。”薛鷙說自己那條綢帕,“你昨日給我的,我洗幹淨了。”
沈琅一言不發地轉身讓那些堂倌送他上樓。
晚上薛鷙在院裡安置好阿憨,洗漱完上樓時,卻發現自己晨起時收拾起來的鋪蓋,被人從沈琅臥房裡丟了出來。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心口發悶,又澀又痠疼。
他眨了眨眼,努力地消解了心裡的那股鈍痛,然後他撿起鋪蓋,再一次撬開了這間臥房的門鎖。
薛鷙悄沒生息地把自己的鋪蓋在榻邊打好,然後輕手輕腳地站到了沈琅枕邊,他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盯著這個人在黑暗中的輪廓。
沈琅一翻身,便被這個悄不做聲的身影嚇了一跳,他心裡頓時又起了幾分惱意。
他肯讓他待在抱月樓,已經算是極大的讓步了,可這個人卻偏偏要得寸進尺。
他是匪首,遲早就是個死字,或死於與其他土寇火併,或死在刑場上劊子手刀下。
即使他們之間的所有矛盾和不快都可以彌消,沈琅也不願再同他好了,他不想再眼睜睜看著重要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
“我和你沒可能了,”沈琅很無奈地,“你真的不懂嗎?”
“我不懂,”薛鷙很輕地說,“我還想再抱抱你……”
“行嗎?”
“你非得這樣嗎?”沈琅撐起上半身,“薛鷙?”
薛鷙俯下身去,一把抱住了他,摟得依然很緊很緊,像要將這個人嵌進自己的骨血裡,然後他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氣。
他想抑制住心裡那股沒來由的難過,可似乎失敗了,開口時,沈琅聽見他的聲音有一點哽咽:“嗯。”
“我知道,”薛鷙說,“這樣不體面,挺丟人的吧。”
“但是……但是。”
他忽然很痛恨自己的嘴笨,很多情緒堵在他心裡,他感受著,卻不知到底要怎麼說。
“之前你說我是為了你的……為了欲|望,快意,才對你好的,真的……不是,我就是喜歡……”
他有些詞窮,所以停頓,停頓了很久,他才又說:“就像他們說的……情之所鐘,你懂嗎?”
沈琅感覺到緊緊擁住他的這具身體在顫抖,緊接著他聽見這個人忽然痛苦失聲,他真的在哭,於是輪到沈琅覺得無措了。
他沒想過薛鷙會哭。
這個人就算再氣惱、再挫敗、再受傷,似乎都只會紅著眼幹瞪著他。
沈琅感覺到自己的肩膀已經濕了,他有一點恐慌,但還是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地搭放在了薛鷙的後背上。
“你對誰都可以好聲好氣的,連盧啟翰也是,為什麼就對我一個人這麼壞?”
“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