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寨周邊他已經讓弟兄們搜找過,壓根就找不到沈琅的蹤影。
什麼法子薛鷙也都想過了,連扶乩問神都試了,沈琅這個人就像從這一片憑空消失了一樣,薛鷙想找,也不知道究竟該去哪裡找他。
後來薛鷙想了個笨辦法,他想邵媽媽迷信鬼神,若他們在一處安家,那附近寺廟裡說不定會有什麼痕跡。
雖說他特意詢問過廟中僧人,後者告知他,通常男子在弱冠之前,就要去“幹娘”那裡贖身回歸自家血脈。但薛鷙想他身子一向不好,又沒了父母,未必會去贖什麼身。
就是贖過了,他媽說不準也會替他在廟裡佛前供一盞長明燈,又或在佛堂前古樹上系一條祈福的紅緞帶。
只要窮追不捨,總有一日能尋到那個人遺落下的“吉光片羽”,薛鷙就是這樣想的。
他一座一座寺廟地找過去,找到今天,和沈琅同名同姓的倒是碰到過幾個,只是一問年紀,便對不上,差得實在太多了些。
天武寨之外,往東、往南、往西、往北,他都找過了,屢次的失望而歸,已經讓他的信心跌到了谷底。
這回兒趕了這麼遠的路過來,一是聽說這蓮覺寺香火鼎盛,是座大廟,二是他聽聞這廟裡有位了塵方丈,精通命理,擅陰陽講命,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
薛鷙也是死馬做活馬醫,想來問問他,自己究竟該往何處去尋人。
可到了蓮覺寺,已經遲了,領路的小沙彌告訴他:“了塵方丈今日下午便閉關修禪去了,誰去他也不會應,施主還是改日有緣再來吧。”
薛鷙皺眉說道:“我從百裡之外過來,只是為了找他,什麼有緣沒緣,我現下就要見他。”
“施主若要強來,”那小沙彌道,“就是將我們全都打死,也不能如願。”
薛鷙心裡是真想將這些禿驢一個個全都打死,可是他畢竟有求於人,何況這裡並不是天武寨,威逼打罵是行不通的。
於是他放緩了聲音:“那好。如今天色將晚,我也不好再趕路回去,你們這裡還有空置的寮房麼,我要借宿。”
小沙彌頭一回聽見這樣理直氣壯來投宿的,不由得默了默。
薛鷙見他沒立即應下,便道:“若沒有,我同你們方丈擠一擠也能睡。”
小沙彌聞言只好退而求其次:“……有的,施主請跟我來。”
薛鷙進了寮房,又去齋堂蹭了一頓素齋,他太自來熟,和那些年輕僧人們沒一會兒便相談甚歡起來,因此也很快便打聽到了了塵方丈的禪房所在,原本打算等到深夜裡,再悄悄破門而入,逼他給自己起一卦。
誰知晚飯後,這些僧人們便在佛堂前上起了晚課,嗡嗡的念經聲擾得他心煩意亂。
他下意識地便走進去,到佛前去看那一盞盞搖曳的燈火,每隻燈盞下都壓著一張紅紙,上書供奉人與祈願內容。
以往薛鷙一來到廟裡,便總是直奔此處,一眼不錯地找過去,眼裡只尋那個“沈”字。
可今日因為他要找的了塵方丈閉關的事,他心裡亂了,也有幾分受挫的緣故,便沒有立即過來察看。
他得閑時曾和李雲蔚學了幾個字,可直到如今,那些紅紙上的字他也只能看得懵懵懂懂。
但唯獨沈琅二字,是刻進了他骨血裡的。
因為那些僧人的誦經聲,薛鷙看得很是焦躁。他的心跳很快,有一種沒來由的預感,他覺得沈琅一定就在這裡。
終於,在數到第五十七盞長明燈時,薛鷙的胸口忽然狠狠地一顫。
這份燈疏的落款人姓邵,至於叫什麼,他看不懂,但正文裡的那個沈琅,他第一眼便看見了。
沈琅。他像咬著一顆珠子那樣,艱澀地將這個名字唸了一遍。
“沈、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