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有啊,”邵媽媽丟給他一條紅繩,讓他自己戴上“上回你說也要一個和哥兒一樣的護身符,我倒是給你求了,你呢?轉頭就悄悄把紅布拆了,裡頭那符咒人家方丈說了,拆開用手碰了就是褻瀆神明,以後也就不靈驗了……”
金鳳兒笑著說:“我實在好奇嘛。”
邵媽媽白他一眼,而後又低聲對沈琅說:“方才我叫了塵方丈替你算了一卦,他精通命理,上回我問他我的事,他竟連我有家裡有幾個兄弟姊妹,父母如何、夫家怎樣,全都說中了。”
“我知你不信這個,便趁你在寮房休息時央他替你起卦,他說得倒也很真,”邵媽媽頓了頓,才道,“……他說你有手足之命,可兄弟緣淺,不能長久。又說你六親緣淺,年少時命運多舛,只是日主雖弱,但有比劫幫扶。”
“等到二十歲以後,五行之氣被生扶,身弱轉為身強,就要轉為大運了,”邵媽媽笑道,“以後哥兒的日子必然一日好似一日。”
沈琅心想那些話,大約也是那方丈從邵媽媽嘴裡推敲得來的,至於後面那些話,沈琅也覺得聽聽就罷了,他們這些人,總愛說些乖覺話討人高興,不過能使邵媽媽放寬心,也算件好事了。
於是他道:“你信他的,就不要總為我發愁了。就像他說的,我如今已很好了。”
邵媽媽也挺驕傲:“也是我兒子有本事。”
“我呢,”金鳳兒忙道,“我呢?怎麼也不誇誇我?我也喜歡別人誇我。”
“你也……好吃好睡的,”邵媽媽故意說,“也算有本事吧。”
金鳳兒氣得站起來,馬車忽地晃了晃,他差點跌一跟頭,被邵媽媽眼疾手快地推了一把,才堪堪坐回到位置上。
“哥兒你看他,”邵媽媽玩笑道,“多大人了還不見穩重,還不如咱們抱月樓裡那些堂倌,哥兒聽我的,回去就把他換了,叫個懂事的堂倌上來替他。”
金鳳兒:“你們敢!要是這樣,我現在就哭了。”
這兩人你說我吵地鬧起來,沈琅忽然覺得胸口有些發悶,於是伸手掀開幾寸車簾,看著窗外流過的景色。
這時節山上的花開得正好,綠色枝葉也深深淺淺,在日光的照耀下顯得如畫一般。
“到東都也還早,”沈琅緩緩開口,“如今天氣熱了,就順道去裁衣店裡給你們裁幾身衣裳吧。”
“又不是女兒家了,有那幾身舊的換洗著穿已很夠了,何必再亂花錢?”嘴上這樣說,可邵媽媽臉上其實是嗔怪的笑意。
“不過幾身衣服,哪裡費得了幾個銀子?”沈琅說,“何況媽才多大呢,如今不多穿些顏色衣服,難道等以後七老八十了再穿麼?”
邵媽媽這才道:“裁一兩身就很夠了,我也不缺衣服穿。”
她話音剛落,沈琅就見道旁有個身影打馬飛馳而過,因為是相向而行,所以那道身影幾乎是倏地便從沈琅眼前略過。
他莫名有些恍惚。
那人似乎戴著一頂很舊的大幨帽,又配了條深顏色的掩面巾,速度很快,以至於沈琅的目光只是在他身上略掃了眼,卻並沒有看得太清楚。
可是沈琅卻忽然想起了薛鷙。
自從離開天武寨後,他每回看見和薛鷙有相似特徵的人,都會冷不丁地怔愣一瞬,那幾乎是他下意識的、無法剋制的反應。
怎麼可能是?沈琅心想,那人如今還遠在百裡之外登封縣縣郊的山野林子裡,怎麼可能會來這裡燒香拜佛。
“哥兒看見什麼了?”金鳳兒注意到他臉上一瞬間的愣神,於是詢問。
“沒有,”沈琅說,“認錯人了。”
說完,他便鬆手放下了了車簾。
……
這已經不知道是薛鷙找的第幾座寺廟了。
如今只是一個縣裡,動輒便有幾十上百座寺廟。他身份本就特殊,不好常下山去,再加上寨裡時不時便有事忙,薛鷙也不能丟下寨子只在四處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