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鷙懶得等了,幹脆就摟著他一起泡。
四隻腳擠在不大的一隻銅盆裡,冒著熱氣的水一下子溢位來,在地上洇開了一圈深色水痕。
薛鷙偏頭在沈琅面頰上親了親:“今天都幹什麼了?”
“亂塗了幾張畫,讀了半本書。”
“沒了?”
“沒了。”
薛鷙一隻手掰過他的臉,從側邊湊上來,要吻他的唇,沈琅卻突然拿手擋在中間,不讓他吻上來,薛鷙微微皺眉:“又和我不高興了?我就是不想聽見你說那個字,有錯麼?”
沈琅抬起眼,盯住他:“你訂過娃娃親?”
薛鷙愣了愣:“誰和你說的?”
沈琅沒說話。
“定是金鳳兒那大嘴巴從誰那裡聽來的,”薛鷙說道,“什麼娃娃親,不過是年幼時長輩們見我和她兩個玩在一塊,年歲又相仿,因此信嘴胡說罷了,壓根就沒過過正式章程,這算哪門子的娃娃親?”
沈琅淡淡地:“哦,還是青梅竹馬。”
薛鷙顯見地慌了:“你亂想什麼,我那時連毛都沒長齊,心裡就沒什麼男女的分別,我怎麼看她兄長的,也就怎麼看待她的,都是玩伴罷了,後來我們兩個都大了,也懂事了,就開始避嫌了。”
“你心裡沒她,好端端的避什麼嫌?”
薛鷙忽然笑了:“怎麼,琅哥兒吃醋了?”
“你若早訂過親,還來招惹我,就是賤了。”
薛鷙笑罵了聲,然後才道:“你這樣說,我還聽說你們富貴人家的少爺,大多十三四時便有了通房,我還沒問你呢,你倒先疑起我來了。”
說到這裡他忽然一頓,沈琅這樣的身體,即便四肢健全,也未必會有什麼通房,他又問錯了話。
忽而又想到,若他的身體同普通男子一樣,也沒有癱,他那樣富的家底,或許十六七歲便成了婚。那樣,他們興許就不會在這裡相遇了。
沈琅似乎並沒有因他這一句話而翻臉,可他自己心裡卻莫名難受了起來,若非這個人家裡遭逢變故,他懷裡如今本該是空的。有那麼一瞬間,薛鷙竟然有些慶幸,慶幸那些災厄的發生,才讓他陰差陽錯地擁有了這個人。
“白送上門的娘子,年紀也與你正相配,”沈琅忽然又開口道,“你為什麼不要?”
“我都有你了,做人不能太貪心。”
“男人不都想要溫香軟玉、兒孫滿堂麼?”沈琅平淡地發問,“這樣的齊人之福,你不想?”
薛鷙當然想過,他甚至幻想過將來自己的妻小會是個什麼模樣,他曾經喜歡端莊持重的女子,脾氣最好溫吞一些,要會持家,孩子要一男一女,那樣最好。
可懷裡這個人儼然同他當初的想象背道而馳了,先不說脾氣秉性,只說這性別,就不是很對。
再有就是子嗣,就算沈琅能生,他也不敢真讓他懷。
“現在不想了,”薛鷙輕聲說,“我就只要你一個,很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