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鷙一向很怕他吃東西,總是磨磨蹭蹭的不說,每次一口肉都要嚼好半天,若是吃到一半,吃出了什麼他不滿意的味道,那麼不僅嘴裡的那一口他要吐掉,剩下的他也不會再碰了。
他看著沈琅慢吞吞地嚼著那半顆肉圓子,也不敢催,嘴裡說道:“再過十來日就是中秋了,昨日三哥帶人下山採買了些新鮮布匹,我讓人給你裁了兩身新衣過節穿。”
頓了頓,又問:“過兩日他們要做月餅,你喜歡什麼口味?”
沈琅把嘴裡的食物嚥了,才開口道:“不喜歡,那個太膩,我寧可吃桂花餅。”
“只吃桂花餅嗎?”
“……還要玫瑰八珍糕。”
“成,”薛鷙繼續說,“鄭婆婆她們初夏時釀了幾大缸子的枇杷甜酒,你喝不喝?昨日開壇時我嘗過一杯,真有股枇杷味,是清甜的。”
“我明日拿一點過來,你嘗嘗怎樣。”
沈琅說了聲“好”。
薛鷙又舀了一顆肉圓,遞到他唇邊,沈琅別開臉:“剛才不是最後一口了?”
“再來三口,還有這麼多呢。”
“飽了。”沈琅道,“你自己吃。”
“兩口。”
沈琅看向他:“你總是說話不算話。”
薛鷙理直氣壯:“你那一口也太少了,我一口能抵你三口……這樣,再喝三口湯,湯總不用嚼了,也累不著你的嘴。”
於是沈琅被迫又喝了三口湯。
等他第三口湯下肚,薛鷙又想故技重施,沈琅已經看穿他了,不等他開口狡辯,就道:“你再三口複三口,以後我都不吃了。”
薛鷙這才把即將伸過去的湯匙又收了回來,他嘆了口氣:“我也是白操心,看你不吃飯,我心裡就難過,見你多吃一口,我心裡就高興。”
沈琅不吃他這套:“你也管的太多,我又不會把我自己餓死,餓了我自然會吃。”
薛鷙“嘖”了一聲:“你就是太瘦了才總是病,你不多吃些,下回再像那樣病一場,哪裡經受得住?”
“那也是命,”沈琅輕描淡寫,“早死也好早超生……”
他話音未落,薛鷙便伸手重重捂住他嘴:“別說那個字,成讖了怎麼辦?!”
沈琅拽開他手,還要說話,薛鷙聲音立即便大了起來:“沈琅,我沒和你開玩笑!我不喜歡聽你說這個,人就活這一世,再沒下輩子了,什麼超生不超生的,都是那些和尚信口胡謅的,只是哄一鬨那些苦命人罷了。”
沈琅被他忽然的反應嚇了一跳,竟真的閉上了嘴。
接下來兩個人都有些沉默。
薛鷙一聲不響地把他剩下的那些都吃完了,然後起身把金鳳兒才剛端進來的水用熱水和了和,接著將沈琅用的那塊棉帕浸濕、擰幹,趁熱替沈琅洗臉、擦手。
最後他就著沈琅用剩下的水,彎腰下去捧水往臉上抹了兩把,就算洗好了。
緊接著薛鷙便像往常那樣,將沈琅攔腰抱起,送到榻上放下,讓他扶著榻沿坐著,換了另一個銅盆給他燙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