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沈琅靠在他肩頭,薛鷙走路很平穩,沈琅伏在他身上,幾乎感覺不到什麼顛簸。鋪面而來的是山上臨近傍晚時所特有的、溫涼的風,帶著股草木被曝曬過後的清香,有種夏日清涼的氣味。
沈琅忽然發現薛鷙在他屋門口搭的木架上已經爬滿了綠色的藤葉,層層疊疊的葉片下垂著不少密密麻麻的綠色花蕊。
薛鷙見他盯著那葡萄藤,笑著說:“再過兩個多月就能結果了,去年咱們山上結的葡萄果特別甜。”
不等沈琅說話,他便又道:“後頭山谷裡有一處池塘,等蓮蓬熟了,我帶你過去採蓮子吃。”
“蓮子苦,有什麼好吃的?”
“少見識,”薛鷙笑,“蓮子老了才苦,才剛長成時吃起來是嫩生生的,好吃得緊。”
“等那荷花枯敗了,塘泥裡的蓮藕也好了,洗幹淨後直接吃,就是清甜的,煮熟了做成藕羹或是熟藕,寨中兄弟們都搶著吃。”
沈琅低聲:“我不吃那個。”
薛鷙“嘖”了一聲:“忘了你這小癱子挑嘴了,蓮藕多好吃啊,你怎麼什麼都不愛吃?”
“別叫我小癱子。”
“以後不叫了。”
薛鷙帶他穿過樹蔭,低矮的樹木枝葉從他發頂上蹭過,沈琅看見日光穿過枝葉空隙落在薛鷙的臉上,斑駁的金色光影頓時在他身上流動起來。
“幹什麼這樣盯著我?”薛鷙問。他的欲|望剛剛才平複下去,可懷裡這個人的目光卻讓它又有了抬頭的趨勢。
沈琅不看了,把腦袋靠在他頸窩上:“什麼時候到?”
山路並不好走,更何況薛鷙懷裡還抱著個人,他略微有些氣|喘:“快了。”
穿過樹叢草隙,眼前的視野陡然開闊起來,薛鷙帶著沈琅爬到一個高高的幹草垛上,草垛是松軟的,沈琅的後背沒有地方可以倚靠,因此他只能靠在薛鷙身上。
“你看。”
沈琅聞言抬眼望去,眼前是一小片樹林,樹上不知開的是什麼花,密密麻麻的白顏色,活像是那綠葉枝上壓滿了雪,一瞬間就覆滿了沈琅的視野。
他呆了呆,才問:“這是什麼樹?”
“流蘇樹。”薛鷙說,“前頭垂絲海棠開的時候你正病著,那個也好看。”
“我平時覺得悶的時候就會來這兒,躺在草垛上,有花的時候就看花,沒花的時候就看天上的雲。”他一直盯著沈琅,注意著他臉上的神態變化,“好玩麼?”
有一陣微風拂過他的發絲,沈琅盯著那片雪白的海,點了點頭。
薛鷙笑起來:“我長這麼大,也就是上回到你們南邊去,才頭一回看見海,海邊風大浪也大,那場面和尋常起了風浪的河水還真不一樣,差得遠了。”
“是麼。”
說著,薛鷙忽然想起沈琅的家鄉在臨安,於是問他:“你去海邊玩過嗎?”
沈琅搖頭。
“為什麼?”
“我們家離海遠,況且帶我出門也麻煩。”
薛鷙頓了頓,伸手攬住他的腰身:“其實我騙你的,海也就那樣,不好看,風大時連眼睛都睜不開。”
“你看我們這的海其實也一樣。”
“你們這裡哪裡有海?”沈琅問。
“這些流蘇樹啊,”薛鷙說,“風吹過的時候,這些白花就湧動起來,不騙你,真的和海差不多。”
沈琅眼角微彎:“你當我傻麼?”
薛鷙也笑:“再不濟明日我帶你去看田裡的麥子,風吹起來,麥苗真像海浪一樣。”
“沈琅,”薛鷙忽地偏頭在他額發上親了一口,“等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去看真的海。好不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