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過去前他好像看到了個模糊的影子,並不能確定對方是誰。
梁懸想坐在一旁,眼神似乎只是隨便找個落腳的地方一般,看向熟睡中的寶寶的臉。
比起剛出生時的瘦弱樣子,寶寶的成長速度顯然很快,帶著點口水的嘴唇薄薄的,但形狀十分好看。
喻念有些緊張地握住被褥坐起了身,梁懸想的目光便又自然地轉向他。
昏睡的那一個月,喻念幾乎是靠著營養劑補充著身體必須的營養,剛醒來時除了雙腿浮腫,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最近他按時吃飯、鍛煉,氣色比以前要好了許多,臉頰原來的肉也慢慢恢複了,本就是一張圓臉,看起來甚至像十七八歲的樣子。
他身旁躺著個眉眼暫時還看不出哪處會和他相像的小豆丁,很難想象喻念孕育了這樣一條小生命。
“恢複得還好嗎?”
喻念點點頭。
“你之前住的那棟房子,已經接連拆掉了,裡面剩的東西都暫時寄存下來了,你需要的話隨時可以去提。”
“那個房子,不是我的,不過東西我會告訴老……房主去提的。”
兩人沉默下來,梁懸想只靜靜坐著,也並沒有尷尬的樣子。
寶寶這時發出夢囈聲,像要醒轉的樣子,喻念有些緊張地去看,輕輕拍著、哄著。
好在小家夥似乎只是有些睡得不安穩,此刻醒過來也不哭不鬧的,滴溜著眼睛來回看著他們兩人,還吹了個小小的口水泡泡。
梁懸想的視線緩緩落在他抿緊的花瓣一樣的嘴唇上。
喻念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抬頭看向梁懸想,聲音有些顫抖地問:“你要抱抱他嗎?”
他幾乎是帶著些決絕的意味看向對方,抿緊的嘴唇卻也暴露了他內心極度的掙紮。
如果兩人的距離和身份僅限於陌生人,那這實在是個莫名且有些唐突的提問。
可他還是盯著對方,眼裡帶了少年人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痴纏執拗的意味。
病房門被推開了,進來的護士撞見這一幕似乎有些驚訝,特別是在看到椅子上坐著的梁懸想,嘴張得更大了。
“到午飯時間了,我來抱寶寶。”
從她這裡看過去的喻念僅僅是個穿著病號服的背影,頭發有些長得蓋住了後頸,原本還抬著的頭卻瞬間低下了,看起來莫名頹喪的樣子。
只是他的脊背很快挺直了,轉身對著護士露出個笑,“好的,麻煩你了。”
喻念收拾了自己的行李,走的那天依舊拉著那個行李箱。
也許是氣溫回暖,電車站旁的李樹冒出了密密的白色小花,風過,帶起一陣帶著香味的花雨,打著旋兒落在他和寶寶身上。
喻念給寶寶掖了掖衣角,小家夥臥在自己的臂彎,像抱著個小秤砣。
他的眉眼越發清晰了,薄薄的花瓣一樣的嘴唇很像梁懸想,眼睛圓溜溜的又很像喻念。
不過大概也是自己臆想或嚮往的寶寶長成的樣子,畢竟他還太小。
寶寶有了自己的名字,叫喻想。
喻念看著飄飛的花瓣,有些落在喻想的小衣服上。
自己應該也算努力過了吧。
過去他習慣將梁懸想繼續當作當初遭遇變故需要幫助的可憐樣子,可再度重逢後,無論是對方丟失了那段記憶,或是想以一種冷漠的方式處理他們的這段過往也好,他都已經不是過去的樣子了。
喻念身上穿著舊衣服、裹著梁懸想沒來得及親手送出的圍巾手套,看著電視裡衣著光鮮、並肩而立的梁懸想和林稚的時候,又遙遙地收獲了一種莫名安心的情緒。
家裡的變故應該得到處理了,他回到了親近的人身邊,大概腺體也得到了很好的醫治,應該不會再像過去那樣擠出點資訊素都很難吧。
他還有自己的未婚妻oega,漂亮溫和,兩人的資訊素不知道合不合拍呢?
曇林路25號已經變成了一片清理得很幹淨的空地,邊緣圍著圈黃色的警戒線,大概是在丈量著空間,不知道以後上面會新建些什麼建築呢?
少了雜亂的建築,天好像顯得尤其高、格外空曠。
大概梁懸想未來的路也會像那位新聞主播說的那樣,一路亨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