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被陳旭棋撥到一邊,最後滾落在地上,就和他們兩個人現在一樣。
同一時間,浣熊也停下進食的動作,嘴角還掛著奶油,抬起頭看兩人,隨即伸出舌頭,舔走唇角上的奶油。
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就沒有管在外邊跑的精神體,陳旭棋這才注意到這只精神體趁著自己不注意的時候幹了什麼,把浣熊收回了精神圖景之中,對岑寧兮道過歉,接著悶悶道:“算了,反正你都看到了。”
“沒關系。”對浣熊的離開頗為惋惜,岑寧兮屈膝抱住,偏頭看他,等待陳旭棋未說完的話。
“我之前和陳楓上將在藍字s區遇見了蟲母,很糟糕的一段經歷。”陳旭棋捂住自己的臉,將前情簡要講述,“指揮官說是上面的命令,讓我不要跟著一起上前線。”
“所以才有了——”
“不是!”兩個字被他喊出,煩躁的情緒沒有遮掩,他胡亂地抓著頭發,原本的自然捲就變得亂糟糟的。
過了一會兒後,陳旭棋頹喪道,破罐子破摔:“反正、總之才有了你剛才看見的……爭吵。”
舌尖抵住了齒關,“爭吵”兩個字頗費了一點力氣後才從他口中逃出。
岑寧兮找了個合適的話題往下講,問他:“上面為什麼不讓你去?”
“陳楓上將的指令,說是我的心理評估成績不達標,不適合上前線,指揮官讓我認清自己的身份,士兵需要服從一切命令。”陳旭棋嘖了一聲,“可哪有s級向導不上前線在後面躲著的道理?”
“那你想去嗎?”
“當然,你是在說廢話嗎?”
岑寧兮慢慢地眨了下眼睛:“抱歉。”
原本伸直了的腿也曲了起來,變成一道淺淺的拱橋,陳旭棋學岑寧兮那樣抱住自己,聲音更加沮喪:“對不起,是我情緒激動了。”
岑寧兮繼續:“沒關系的。”
陪著陳旭棋坐在這方角落,岑寧兮沒有離開,在只有他倆的小空間裡時間似乎凝固起來,像溫度降到零下時的河面。不遠處穿著藍色制服計程車兵奔走,為頭頂上開展的戰事做充足的後勤準備。
不清楚過了多久,開始有機器人帶著受傷計程車兵進到這處地方,護理人員圍了上來。
消毒水驅趕壞疽味,岑寧兮聳聳鼻子,再次將目光投向陳旭棋——他還是保持著埋頭的姿勢不動。
“我過去拍點照片。”岑寧兮對他說道。
陳旭棋依舊沒有理他。
星際時代的醫療技術進一步發展,病患傷者的再生存可能性大大提升,可面對極端情況還是無力迴天,在蟲族高強度精神力沖擊下直接腦死亡計程車兵生命早已經走到盡頭,回到後方營地後能做的只有幫忙在他的臉上蓋上白布。
和巡邏計程車兵還有醫生出示自己的證件後,岑寧兮將鏡頭對準了那方隔開了生死的白布,按下快門鍵,畫面在一瞬間定格,變成資料資料留在了他的記憶體卡裡。
送人回來計程車兵站在一邊,還在試圖向醫生求情,請再試著救救他的戰友。
向機器人下達相應的治療指令,戴著口罩的醫護人員麻木地點開全息屏,連皺眉的力氣都沒有:“他的名字是什麼?這是今天死的第六個人了。”
“救救他,醫生,他才二十一歲,我們還沒有從軍校畢業。”
“名字。”
“醫生——”
陳旭棋一把拉開了纏著醫生計程車兵,向導的精神力連在瀕臨時空的哨兵身上,他反手擒住年輕的哨兵,冷聲重複醫生的要求:“告訴醫生,他的名字。”
年輕的哨兵瞳孔渙散,被陳旭棋拉著才沒有跪在地上,他的頭下垂著,眼淚在眶中積蓄,最後一滴滴地砸在了地上。
“克多姆……”
醫生在全息屏上完成了記錄,隨後轉身離開,去到下一個傷殘士兵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