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種思緒交織,她無法抑制地被這股鋪天蓋地的思緒困挾,掙不脫。
回想起上次演出,竟然覺得已經是很遙遠的時光。
她困在摩納哥,也彷彿和過去的一切分割,不去接觸熟悉的環境,便彷彿身處世外桃源,合理逃避。
南祈在窗前,靜靜站了一會兒,沒有如薄冉櫻所料地拉上窗簾,而是改變主意,逆著光朝她走來,身側被鍍了一圈薄薄的光暈,讓她看起來,像是從九天而下的神女。
“冉冉,外面天氣很好,我推你去樓下走走吧。”
看出女孩潛藏的抗拒,她補充道:“去小花園,那裡沒有人。”
根據醫生建議配備了輪椅,薄冉櫻如今可以坐在輪椅上行動。鹹朱負
只是配了輪椅這麼久,薄冉櫻還從沒有使用過它,走出住院大樓。
聽到南祈的勸說,她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在病房裡待著挺好的,病友都是同樣遭受過苦難的人,是令她安心的一方小天地,為什麼要出去呢?
她看著南祈匿在光中模糊影子搖頭,“不了吧,我想留在房間裡。”
見她又有縮回被子裡的趨勢,南祈心底漫過一陣又一陣悲慼,過去那個自信又耀眼的女孩,無論在哪裡都很出眾,是所有人視覺的中心,哪會如現在這般,膽小避光。
明明以前,薄冉櫻才是那個站在光中讓她憧憬追隨的存在。
她希望薄冉櫻能變回從前的模樣。
第一步,就從願意出門開始。
南祈取來一頂帽子,蓋在薄冉櫻的腦袋上,格外寬大的帽簷把她的臉掩在陰暗裡,連帶著外面的光落在周身,溫度都變低了一些。
再度開口,她的喉間沒能止住淚意。
僵持一會,在南祈再三保證下她會繞著人群走,避開陌生人群,薄冉櫻拜倒在她聲聲帶淚的勸說下。
她終究不忍南祈傷心。
聽她答應,南祈連忙把人抱到輪椅上,重新扶正她略微歪斜的帽子,在腰後塞上舒適軟枕,又在她腿上蓋了條薄毯,才推動輪椅。
“冉冉,我們出去曬太陽咯。”
滾輪滑過地面,發出不輕不重的摩擦音,被人推著駛向電梯。
薄冉櫻的心髒隨著滾輪每一次轉動起伏,她蜷起手指,揪緊了毛毯邊緣,指下是近日消瘦許多的大腿肌膚,極輕地應了聲:“嗯……”
南祈推著她,繞過主幹道,來到平日裡鮮少有人光顧的小花園,她挑了條小徑,深入到花園的灌木叢裡,入目只見零星的二三人。
像她答應的那樣,這邊幾乎沒人出入。
鼻尖總是環繞著消毒水的氣息被另一種氣味取代,是好聞的草木清香和花朵的芬芳,將消毒味完全沖淡,行走間隨處可見樹葉枝丫的倒影,在石頭小徑上晃呀晃,分割成無數細線的斑駁陽光灑在薄冉櫻周身,帶來難以言喻的暖意。
沒有她想象中的灼熱,刺目,而像是一位長輩輕柔的擁抱,等待了很久,很久,穿過遙遠的光年距離抱住她。
這就是她闊別了很久的……外面的天空。
微風送拂花的香味,輕輕柔柔繞在鼻尖。
讓薄冉櫻滋生出想哭的沖動。
從出門伊始就牢牢按在毛毯上的手,不自覺放鬆了力氣,只鬆鬆垮垮地搭在上面。
小徑上鋪了層碎石,輪椅經過時自然帶些顛簸,連帶著她的身軀也跟著震動。
從頭到腳,她看向自己那條從膝蓋以下缺失的腿,也在其中,明顯震動著,和其他健全的軀幹一起,沒有被排除在外。
蓋在腿上的那條毛毯被曬得發燙,熱意傳遞到腿骨。
這讓她枯敗已久的心情好受了許多。
“沒有騙你吧,外面天氣真得很好。”
“嗯!”
這一次,薄冉櫻用力回應。
南祈見她不像之前那樣抗拒與外界接觸,緊繃的唇角不由微微勾出弧度,接而慢悠悠地推著她在小花園裡來回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