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聞不到資訊素的味道,那種壓迫感是通用的,仍舊會在生理上對beta造成壓力,所以嚴嚴實實地穿著防護服。
尤其病房裡的氛圍顯然不是很好,eniga和他的私人醫學顧問隔著通訊螢幕無聲對峙,冷氣隔著電磁訊號彌漫出來。
博士那張在頂級醫學期刊上出現過無數次的臉,資訊素研究領域赫赫有名的大拿級別的人物,就那樣放大的在投影螢幕上佔據了半面牆的位置,灰色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著病床。
原本也算醫術精湛的醫生頓時倍感壓力,憑空多出一種在考場上被出題老師親自監考的恐懼。
處理傷口的場景不是很美妙。
為了加快輻射代謝,要在暴露在輻射裡過的傷口上,裡裡外外每一寸皮肉都塗抹上特殊的藥液,這個過程是很殘忍的,傷患要一直忍受傷口被翻來覆去折騰的鈍痛。
eniga是容易被疼痛刺激到的生物,即便謝疑在處理傷口的過程中沒有露出絲毫痛苦的表情,甚至身體都沒有移動一下,耐受力極強,醫生還是提心吊膽,恐懼他隨時暴起。
幾重壓力的包裹下,醫生的操作難免略微變形,處理謝疑腰側一個比較深的傷口時候,一個手抖,不慎碰到傷口內一處小血管,傷口湧出一股鮮血。
醫生一驚,連忙進行止血處理:“抱、抱歉。”
謝疑面色仍舊毫無波動,輕微搖搖頭,示意沒事。
螢幕上看著這一幕的博士冷哼一聲,正當醫生以為要遭到這位前輩的訓斥時,博士卻冷冷道:“給他多放點血,正好代謝的快,反正死不了。”
醫生:“……”
什麼醫患矛盾修羅場。
醫生小心翼翼地處理好剩下的傷口,以一種劫後餘生的速度,火速逃離這場不見硝煙的戰爭現場。
醫生離開後,室內又沉默一會兒,博士開口:“謝疑。”
他臉上的怒意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靜,沒有再說出院的事,而是提起另一個毫無關系的話題:“‘遊隼’病危了,我前幾天在基地看到了他的病歷單。”
謝疑眸色微不可查閃動,沒說話。
博士平靜地看著他:“你應該還記得這個人吧?也是eniga,你的同事,你們一起出過任務,三年前的事,你的記性應該不至於這麼差。”
eniga很少兩個以上一起出任務,但偶爾也會有。
那是三年前的一個位於熱帶雨林中的大型任務,環境複雜,難度很高,參與任務的人員眾多,連eniga這種秘密殺器都出動了兩位。
謝疑和那個代號“遊隼”eniga,同時參與那次任務,然而那場任務中卻發生了一起重大事故:“遊隼”在任務中突發資訊素暴亂,腺體損毀,落下終身殘疾。
腺體是很重要的東西,除了beta之外,apha和oega的身體都依賴腺體産出的資訊素調節,一旦腺體受傷或者損毀,輕則帶來痛苦,重則影響壽命。
對於資訊素更極端的eniga而言,情況則更極端。
失去腺體的eniga會由於巨大的生理和激素變化,身體快速衰竭,之後的生存質量和存活期都非常差,apha或者oega徹底摘除腺體後,還能有原壽命一半左右的存活期,eniga在腺體出事後,存活期卻普遍不超過五年。
博士:“他情況很不好,應該活不過這個月了。”
謝疑聽到這裡,才有了點反應,低聲道:“是嗎。”
疑問句,卻用平靜無波的語氣敘述。
好像對別人的事並不關心,僅僅是出於社交禮貌附和一句。
謝疑側頭看著儀器螢幕上閃動的身體資料,像是隨口道:“您很關注他。”
博士輕咳一聲,意有所指:“eniga腺體損毀的事故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自相殘殺,像這樣單獨出意外的極少。”
“遊隼”在任務中腺體損毀的事故是有疑點的。
“遊隼”當年27歲,是正直盛年的eniga,能力很強,在紙面資料上,只比謝疑的評級低一些,經驗更豐富又補足了這點。這樣的一個存在,很難被外力毀掉腺體。
eniga腺體損毀相當於直接變成廢人,平白損失一個精心培養出的戰力,官方當然不會輕輕放下。
當時就對這場事故做了詳盡的調查,排查是否有人為痕跡。
謝疑作為任務中另一個有能力傷害到同類的eniga,是第一批的重點懷疑物件。
可第一,他當時和“遊隼”是分頭行動,任務路線上並不重合。
“遊隼”因為事故任務失敗,謝疑那條線的任務卻圓滿完成,時間上也很難來得去對“遊隼”下手——不是完全沒機率,但太低了,謝疑此前沒有過在雨林中執行任務的經驗,很難第一次就來去自如。
第二,謝疑和“遊隼”素不相識,沒有任何仇怨,對“遊隼”下手的動機不足。
並且,無論是謝疑本人的問訊記錄、隨身記錄儀記錄的線索、還是“遊隼”本人模糊不清的記憶,都沒有找出明確指向謝疑的線索,謝疑很快被完全排除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