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單向可視玻璃，基地的工作人員對他介紹，“這個就是你要負責的eniga。”
eniga數量極少，全國也就幾百個，每一個記錄在基地檔案裡的eniga，都會配備一個專業的頂級私人醫生，負責追蹤監測他們的身體情況，制定醫療方案和資源。
博士原本不太願意接下這項工作，他對eniga打交道。
他這一雙特殊的灰色眼睛，就是年輕時候被enig息素暴動波及到了，留下了永久傷殘，只能終日戴著輔助隱形鏡片維持正常視力，他上大學的時候選擇醫學專業，動機就是為了學眼科，尋找治癒途徑。
只是後來由於現實和天賦考慮，最後選了資訊素方向。
因為這段緣由，他對eniga印象很不好。
只是當時他作為為數不多的eniga知情者，又是資訊素醫療方面赫赫有名的專家，官方不想浪費一個這麼合適而珍貴的資源，博士在多方壓力裹挾下，只得勉強答應先來基地看看。
他確實是想無論如何都要推諉掉的，看看就走，他那時候真的不喜歡eniga，一想到就膈應。
談不上恨，但也不想打交道。
可隔著玻璃牆，他看到十二歲的eniga。
eniga雖然體能過人，也會有幼崽期，十二歲的年紀，體型雖然比同齡apha大一些，也看得出是青少年的模樣。身形修長，眉眼已有冷漠雛形，卻掩蓋不住青澀氣息。
還是個孩子，博士想。
eniga少年身上帶著束縛器具，從脖頸到腳腕，都被嚴嚴實實地扣住，如果他在訓練過程中失控，這些裝置能及時做出反應，壓制住他，防止暴動造成損傷。
即使是監獄裡關押著的最窮兇極惡的罪犯，也不會用上這麼多裝置，卻嚴密地用在一個十二歲的少年身上。
無關善惡對錯，只是人性本能中對危險之物的防備。
基地人員輕聲給他介紹：“他叫謝疑，性格很穩定，是現在基地裡性格最穩定的eniga性格還要穩定。”
基地人員像是推銷當季最優秀新品，電子屏翻出一串漂亮的資料：“您看，他的訓練課程一直是接近滿分，教育課成績也很好。博士，基地知道您的心結，如果您想選擇一個最好打交道的負責物件，這個孩子是最合適的。”
謝疑的資訊素和體能強度，即使在eniga的資訊素強度越高，越痛苦，越容易失控，對剋制這件事越本能阻抗，甚至産生應激反應。
很多eniga要磨合很久，才能學會忍耐被套上枷鎖的感覺。
可謝疑從一開始表現就很好，如果忽略他危險的性別，主動攻擊性甚至比很多apha還低，基地人員將其歸結為謝疑天生性格就是如此，性格沉穩、自制力強。
這樣的特質出現在eniga身上，無疑十分難得。
代表著穩定，風險低，可控，可以最大程度地發揮價值。
基地十分重視謝疑，為他提供的教育、條件都是最頂級的，並且千方百計地請來最頂尖的資訊素醫學專家，大材小用地當他的私人醫生。
即便是最頂級的豪門財閥，也很難調動這種程度的資源。
訓練室中，儀器開始運作，隔著厚重的軍用級別的密封材質牆體，傳不出來聲音，如雪般安靜。
訓練室中空空蕩蕩，除了各種儀器，只有少年eniga自己。
沒有人敢和有失控風險的eniga呆在同一個密閉空間。
儀器釋放出誘導資訊素，同時各種防備裝置也進入待機模式，一檢測enig息素濃度上升到一定界限，就會依照順序，自動往eniga體內注射相應試劑。
說實在的，其實這個畫面很平常。
因為eniga的資訊素水平壓根就沒有超過警戒線，連注射抑制劑那一步都沒有用到，訓練圓滿結束。
謝疑的反應也很平淡，並不像很多eniga在接受訓練的時候，歇斯底裡、痛苦不堪。
他連表情都沒怎麼變，只是額上微微浮現些許薄汗，漆黑發梢沾在額角，有一瞬間顯出幾分這個年紀該有的單薄。
可博士就是深深地記得這個畫面，這之後的十幾年，他都時不時想起這一幕。
似乎是無意，訓練結束，謝疑脖頸上的頸環松開之後，轉頭朝博士這面牆看了一眼。
玻璃是單向可視，從室內看不到室外。
可那一瞬間，博士卻覺得eniga漆黑冷漠的視線穿透了單向玻璃，漠然看著他，令人心髒驚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