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承諾
嚴修送煙織入宮後便沒離開,駕著馬車在門口等著。抱臂坐在車頂上,她已經進去快兩個時辰了。
內宮通向宮外,有一條四馬並駕而過之寬的甬道。古樸莊嚴的青磚,刀劈石刻的印記處處顯然。歷代戰爭昭然,磚縫裡的黑血層層疊疊,滲了一層又一層。
無所事事的朝裡看去,嚴修瞥見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甬道盡頭,姿態卻有些奇怪,走的速度也很緩慢。
不明所以的望著,嚴修認得那是仇煙織,但她這是什麼情況。不能邁進宮門一步,嚴修沒急著調下車,只是依然目不轉睛的看著。
她越走越近,嚴修才發現,原來她真的揹著一個人。不必說,看身量便知是程若魚。此刻的她看起來沒有往日活潑,胳膊虛虛的環在煙織脖子上,偏頭枕著她的肩。
仇煙織一步一步穩穩的走,只低頭看腳下的路。嚴修看著她們,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無名的情緒,混雜著悲壯與厚重感。
彷彿踏著歷史,歷盡千山萬水而來。
程若魚真的很輕,仇煙織想,可能比她自己還要輕上幾分。雖然身量很高,但看著總像個沒長開的孩子。
她們這個年紀若換作尋常人家,恐怕都早是當孃的人了。
揹著她一路,仇煙織腦海中出乎意料的平靜。只是看著腳底下一塊塊青磚,想著回去後要將櫻桃畢羅端到她面前。
乍一抬頭看到嚴修揹著光高高站在馬車頂上,仇煙織愣了一下。後者立馬跳下來,低聲道:“小雜魚怎麼了?”
仇煙織並未來得及同他說程若魚受傷的事,此刻也簡單解釋道:“在益州時受了傷未好。”
嚴修瞧了眼程若魚沒什麼血色的臉,瞭然的點點頭。輕柔的將程若魚從仇煙織背上接下來。站直了身子,仇煙織才感受到這不爭氣的身子後知後覺的叫囂。
隨意錘了錘腰背,仇煙織側摟住程若魚,讓嚴修將她抱上馬車。不忘叮囑道:“手腳放輕些。”
嚴修點頭,盡量足夠輕的抱起程若魚。奈何他也不知道程若魚都是哪裡有傷。胳膊一攬,總會壓著一些,疼的她在睡夢中一顫。不滿又委屈的低哼出聲,皺了眉頭。
仇煙織先一步邁上車駕,在一旁凝眉看著。示意嚴修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握住程若魚的手,輕輕摩挲。
“這裡離將棋營不遠,你且抱她一會吧。換來換去難免碰到傷口。”平添苦楚。嚴修暗暗咬牙,盡可能以一個舒服的姿勢抱著她。
“回將棋營,駛穩些。”仇煙織吩咐車夫道。車外人應一聲,馬車往前微微一沖,緩緩而動。
將程若魚放在床上,備好幹淨的布條與熱水,剝下她的衣物,恍惚一瞥,仇煙織才知道什麼叫做遍體鱗傷。
除去外衫,現出內裡白色中衣時。仇煙織其實就已看出了端倪。雪白的衣物,卻偏偏出現了幾抹暗沉的紅。似雪中落梅,卻一點不讓人驚豔,只有心驚。
搭上她衣領時,仇煙織的手便略僵硬起來。等到將中衣也盡數褪下,眼眶也隨之漸漸紅起來。
只粗略的掃了幾眼,仇煙織沒有時間耽溺在心疼中,迅速用被子將她掩住。盡量不碰到傷口,拱出一個小包。
將浸在熱水裡的帕子擰幹了些,仇煙織將程若魚的胳膊撈了只出來。僅僅只是左臂,就有兩道見了血的傷口橫亙其上。
已上了幾天藥,傷口依然血肉模糊,不知到底是什麼陰毒之人造成的。沒有傷口的地方,也少不了青紫。
皺眉,咬牙。仇煙織輕而又輕的沾上傷口邊緣,小心的擦拭。程若魚在睡夢之中都感覺到了自傷口傳來的刺痛,不安的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