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爆炸
室內並未掌燈,滿室昏暗,而透過緊閉的木窗頁,她已經隱隱約約看到有煙花自窗外掠上夜空。
原來已經是小年了。
大興向來注重年節,春節從臘八開始,直至上元結束,這段時間內,城裡是不設宵禁的。而小年是昭告新年真的快要來臨的關鍵節點,自然更是熱鬧非凡。
捂著胸口慢慢翻身坐起,先前幾顆藥丸下肚,又睡了一覺,她力氣恢複了不少。不說其他,起碼也能自如行動了,肯定能完成好煙織交代給她的事,不至於拖後腿。
緩慢盤膝而坐,程若魚入定運轉內力,腦海中思忖著在地牢中的種種。不知為何,她總有一種感覺,煙織和那鎮吳軍師韓嶽是舊相識。
而且是友非敵。
回想起那日護送彌紗郡主回城後,煙織讓她畫出韓嶽的畫像,見到畫中人時她罕見的激動與深思不寧。
她說的那位故人,可能就是韓嶽。
她的謀劃多半也有韓嶽的參與,還有陛下,陛下應該也在局中。
有些困惑的皺了皺眉,那她和彌紗郡主又是怎樣一個角色呢?事前她什麼都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她的傷絕不在煙織的計劃之內。
她不會讓她受傷的。
直到房間門被人叩響,程若魚也沒能從那些細枝末節中推匯出仇煙織完整的佈局,不過她心底隱隱有了份猜測。
“進。”程若魚張口,久未說話沾水,聲音有些嘶啞。
一道黑影閃進來,出現在床邊。來人與她所想的倒不差,正是嚴修。室內光線昏暗,不過程若魚已在黑暗中事物許久,因此能看清他的輪廓。
“是煙織讓你來的嗎?”程若魚問道。
嚴修點點頭,四處看了看,從懷中掏出一小隻火摺子吹燃,剛好照亮了他周圍一圈。
程若魚眯了眯眼,再凝目看向他時才發現,他竟然也受了傷。雖然看得出來已經簡單處理過了,但烏青的眼圈和破損的唇角並未被擋住。
嚴修道:“她給你的虎符在哪兒”
平日裡見面,嚴修對她說話要麼是開著玩笑,要麼便是夾槍帶棒,這幾乎是她第一次聽見他如此正經的說話。
程若魚從懷中掏出虎符,握在手心攤給他看。嚴修將虎符抓起來,在火摺子下細細看了一圈。微微點頭,將虎符重新放回了她手中。
“我不能久留,只和你說你要做的事,剩下的事之後煙織會告訴你的。”
程若魚點點頭,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認真聽。
“再過一個時辰,若你看見將棋營方向有一朵紅色的煙花升起,立刻拿著虎符去神才軍調兵,記住,要調袁醒那一支。就說楚國公有難,讓他們即刻前往將棋營。”
一直在仇子梁統禦之下的神才軍,精兵六萬。這六萬人分別由六人統帥。袁醒,眾人皆稱之為袁中統,是六人中名聲最顯赫的。
倒不是因為他作戰多勇猛,護主多忠心。更多的是因為他的嗜酒如命與荒淫成性。外界常有不明所以之人,時時思慮為何仇子梁還肯將兵權放於他手。
原因其實很簡單,仇子梁需要的從來不是什麼驍勇之輩,只是需要幾個有著弱點,任其拿捏之人。此輩即使軟弱無用,他用起來也得心應手。
程若魚很快也想通了其中關節。虎符可調天下兵馬,但就是調不動神才軍。往日裡,這虎符在神才軍面前是形同虛設的,但如果是以仇子梁的安危為引呢?
若是護主有功,便能再得楚國公垂青。若不及時趕到,讓仇子梁再受了什麼傷或者果真遇險,唇亡齒寒,他們也討不著好下場。
如果她是袁醒,是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天賜良機好好表現的。
嚴修似乎還有些別的事,大致交代了幾處,便熄了火摺子準備離開。轉身前,他隱於黑暗中端詳了程若魚片刻。
輕飄飄落下一句:“行動小心著點,不進則退,別死腦筋的不顧身體”說完,不給程若魚留回話的機會,便從窗臺處一躍而下。
程若魚怔了半晌,眨巴著眼笑起來。嚴修肯定能聽出她氣息虛浮,這冤家竟然能放下心性叮囑她一句,她還真是受寵若驚。
雖然一直以來嚴修都看似和她不對付,其實她明白他也並不是討厭自己。自己除了最初對他隱隱的一絲芥蒂,後面也都消弭於無形了。
她並不討厭他的,相反非常感謝他。因為煙織很信任他,生活在將棋營之中的煙織不像她,有個真正能信任的人的確很難。
幸好還有嚴修,能陪在她身邊,讓以前的煙織不至於完全孤立無援。
程若魚又吞下兩顆藥。雖然她也知道藥不能多吃,欲速則不達,但她必須爭取盡快恢複自己的狀態,以應對不時之需。
裹著仇煙織先前送她的披風翻上了屋頂,程若魚坐於天幕之下,夜色之中。所幸今天風不大,甚至稱得上是柔和,只微微帶去她的幾縷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