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摹畫
“煙織,你真是不知道,那個寧和郡主太能噎人了,我都快被她損死了。”程若魚忍不住的想和仇煙織抱怨。一張小臉全皺在一起。
仇煙織笑道:“早有耳聞,八年前爹爹也曾被她當朝頂撞。論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渾性子,你和她相比還是差遠了。”
程若魚哼哼唧唧道:“這有什麼好比的。”
言下之意是不稀得同她比,自己可一點不渾。就像山野小溪裡的水,清白著呢。
“是是是,倒是我失言了。”仇煙織瞧她那樣子,無奈搖頭,替她續了杯茶。想起個人來,問道:“你可見著彌紗郡主了?”
程若魚一愣,想起她來又有一大堆話想說,愁眉苦臉點頭道:“她啊,又是一尊大佛。果然和陛下說的一樣,我根本拿她沒辦法,到最後又賠了個承諾。”
“承諾”仇煙織皺眉,莫不是程若魚又隨便答應替人做件事了吧?
“是啊。”沒由來的有些心虛,程若魚縮了縮脖子:“那郡主太難對付了,陛下讓我請她去洛陽,她如何都不退步,最後開口要了我一個承諾,不過你放心,我說了不做違背宮規的事。”
皺著的眉依然沒放開,小山包之間的溝壑甚至隱隱有更深的跡象。仇煙織深吸口氣,神色頗有些複雜的看著程若魚。
“魚兒,宮規不是唯一的衡量標準。我問你,倘若她讓你做一件事,確不違背宮規,但違背了你自己的良心,到時你待如何?”
這個問題可能只有程若魚能回答,因為那二兩良心恐怕只有她身上才有。自己麼,良心這兩個字恐怕太奢侈了。
程若魚果然露出一絲迷茫,半晌,遲疑道:“可我覺得彌紗郡主應該不會讓我幹什麼喪盡天良……的事吧?”邊說邊看她,越看越虛。
仇煙織並不贊同,她不算了解劉彌紗,但從僅有的資料裡就能看出她也不是什麼善茬。到底是敵是友可無法分辨。對她,仇煙織充滿戒備。
可偏偏這條小木魚什麼時候都願意相信人絕大多都是好的。不肯生出半分防人之心。
“不一定,魚兒,此行你可看見鎮吳軍師了?”仇煙織問道。
“看見了。”程若魚點頭,那個健碩少言的軍師給她留下的印象還挺深刻。“他經常伴在郡主左右,左眼好像有點問題,用個黑色布罩遮著。”
程若魚說著,也捂了捂自己的左眼,比了個眼罩的樣子。
仇煙織一愣,似乎回憶起些什麼,又不敢相信。烙入她記憶深處的景象忽然被喚起,有些急切的抓住程若魚的胳膊。
“你還記得他長什麼樣子嗎?”
程若魚嚇了一跳,但憶起來,馬上點頭。
“畫給我看看。”仇煙織匆匆起身取來紙筆,迅速將墨暈開。蘸上墨,將筆遞到程若魚手中。
這倒是將她給難住了。
程若魚字寫的是不錯,但那一手畫技,確實是讓人不敢恭維。於是顫顫巍巍舉著手在紙上拖過去磨過來。
仇煙織最初放心大膽的叫她畫去了,自己倒沉浸起來思考,結果半晌忍不住想看看進度,將頭湊過去一看,卻是明白了為何方才領著任務時她罕見的並未歡呼雀躍。
原來問題出在這。
心中蕩著的期盼與不安平息了不少,看著依然揪著眉毛認真填補的程若魚,挪到她旁邊。
“魚兒的畫,比上字來可要遜色不少。”仇煙織的聲音低且柔,還帶著絲笑意。
“對不起煙織,我恐要讓你失望了。”程若魚很是挫敗,這豈止遜色不少。五官只將將能看出是個人。
頭一次如此後悔,自己真當好好學學畫的。
“這有什麼,不會便不會。”仇煙織不忍見她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輕輕拍拍她的腦袋。坐在左側,直起腰身,側臂越過她的肩膀,覆上她的手。
“我總會教你的。”仇煙織說。
這還是程若魚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用這樣親呢的方式攬在懷裡。溫熱的氣息瞬間湊上來將她籠罩在內。還有仇煙織身上淡淡的香味。
幾乎全身都僵住了,程若魚甚至不敢向後靠,害怕仇煙織輕薄的骨架承受不住。
脖子不爭氣的有些發紅,程若魚簡直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許是因為這是第一次和她有如此密切的身體接觸,自己有些害羞。
心緒紛雜,程若魚低著頭,眼神卻不知道在往哪瞟,半晌回神,又在心底懊悔。
不該,先生在認真授課,她卻盡在這裡想些不想幹的。
仇煙織的手與她差不多大,都是淺而薄的,隔著去捏筆杆絲毫不覺得不適。輕輕帶著她的手去勾勒,臉頰偶爾會蹭上她的發絲。
懷裡的人也太瘦,攬著一點也不費力。仇煙織將她擁在身前,總覺得鼻尖縈繞著些桂花糕的香氣,香的發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