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同衾
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宵夜的晚飯是嚴修端進來的,他還特意為受傷不便的二人選了處高矮合適的桌子。
已經快到半夜了,但這幾乎是二人今日好好吃的第一頓飯,白天渾渾噩噩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
晚上正值休憩時,她們卻已睡足,終於可以開始安逸的吃晚飯了。程若魚早就饑腸轆轆,眼下看著滿桌美食,忍不住的抄起筷子夾了一筷送入口中。
只不過送的頗為困難,畢竟肩後還傷著,剛剛替煙織上藥還好,此番吃飯,胳膊抬起的幅度太大,輕易就扯住傷口,讓她疼上一陣。
連送入口中的飯食一時間都沒那麼香了,不過她並不想叫煙織看出來,於是聰明的將上臂與胸口貼緊,雖然姿勢有些怪異,但是確實好了很多。
悄悄抬眼看向煙織,卻見她還沒動筷,只是將它捏在手中,看著筷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程若魚疑惑的看了看她,瞬間恍然大悟。煙織也有傷,比她的只重不輕,她用筷都那麼疼,煙織可想而知了,她不動筷定是也和自己一樣,怕叫對方看出來。
小桌是長形的,二人相對而坐,中間隔的並不遠。程若魚要比仇煙織稍稍高上那麼幾分,保持剛剛那樣的姿勢,稍一抬手就能將筷尖送到她嘴邊。
仇煙織的傷是皮外傷,面積大但是淺,雖然也疼著,但伸手抬手還算自如,並不會牽扯到什麼,而她一時沒動筷也並不如程若魚猜測的那樣,只是忽然想起了明日的安排。
玉真坊之事已敗露無疑,爹爹已然為此事震怒過了,幕後之人應是程兮無誤,此事不能再拖。如果沒猜錯的話,明日齊焱定會召魚兒進宮,就如他之前所說的……
細細思酌著,仇煙織有些分散的眸光忽然捕捉到唇邊似乎有個什麼東西在晃動,定睛一看,竟是魚兒用筷子夾了片肉,在她嘴邊微晃。
向對面看過去,程若魚笑的分外開心,似乎是有些捉弄到她的雀躍,道:“你怎麼還不動筷”
仇煙織看著她,訝異的挑了挑眉,沒想到她會如此行事,她們的關繫好的真的有些太快了。仇煙織想著,脖子微微一傾,將那片肉給含了進去,盡量的位元組清楚道:“只是忽然想到一些事,不必管我,快吃吧。”說罷,舉筷吃了起來。
原本心中劃過一絲異樣感,她是不準備吃的,但轉念一想魚兒都舉了這麼久了,若是不吃倒是糟蹋了她的好意。
程若魚見她吃了本就高興,看她夾菜時自如的表情和已經逐漸恢複血色的唇就知舉筷並不會過多牽扯到她的傷,便更高興了。
吃飯的興致就又提了起來。仇煙織瞧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程若魚吃著吃著,倒想起一件事來。
“煙織,你以前受過箭傷嗎?”程若魚嚥下一口飯,忽然想起這件事來。剛剛她替煙織上藥時,在她背心處看見一道分外熟悉的疤,一看就時隔久遠,疤痕的顏色有些暗沉。
仇煙織一頓,點了點頭。箭傷的特徵十分明顯,而那處疤痕又那麼猙獰,她方才就知道魚兒肯定能看見。
見仇煙織肯定的點頭,程若魚悵然問道:“那你的心疾也是它造成的嗎?”
答案自然是顯而易見的。
真的好可惜啊,程若魚在內心感嘆,下意識的挺了挺腰背。囁嚅了下,她並沒有開口告訴仇煙織一件事,那就是她的背心處原本也有一道與她極為相似的疤痕。
那道疤小時候傷剛好時她還見過,初次見時嚇的不清,還為此悶悶不樂過一段時間。後來姑姑為了哄她,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罐祛疤藥,抹了半年,真將那疤漸漸消去了,如今再看也只能看見一些淺印。
如此嚴重的傷疤必伴隨著足以改變人生的禍事,她不能在此事上做過多停留,以免喚起煙織不好的記憶。
於是岔開了話題,程若魚兀自想著,如果煙織想要的話,或許自己還能再找姑姑求一些膏藥的。
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閑篇,剛剛吃飽放下筷子沒多久,程若魚就又有些眼皮打架了,撐著腦袋伏在已被收拾好的桌子上,看著仇煙織低頭翻書頁。
煙織說剛吃完飯就躺下不好,得幹點什麼消消食,於是她去尋了兩本書和筆墨紙硯,燭臺一燃,就手不釋捲了。
還有一本書在程若魚下巴處擱著,看了沒兩頁她就呵欠連連,更加睏倦了。神情懨懨的趴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程若魚撐著眼看了下仇煙織的樣子,她那麼認真,襯得自己也太不學無術了。於是決意為自己找些事情做,伸手取過紙筆,開始寫寫畫畫。
她這邊打的火熱,仇煙織過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好奇的湊過去打量。程若魚見有一道陰影投射過來,下意識的伸手捂住了紙。
“怎麼是寫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嗎?”仇煙織挑了挑眉,探究的詢問道。
她一出聲,程若魚才如夢初醒,低聲嘟嘟了兩句什麼,大大方方的挪開了手,笑著摸了摸鼻子:“沒有沒有,你隨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