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一次她的目的並不是抓到那條大魚,但送出去的餌確實打了水漂,她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程兮竟然會將鞍王送到珖王那去。
她原以為,程兮只有兩種選擇,要麼將鞍王送給齊焱,要麼把他藏起來,卻不料,這麼多年都安安靜靜龜縮不動的珖王竟然在這個時候冒了出來。
若是程兮將鞍王送給了齊焱,且不說是程若魚救了他八弟,按照之前他和自己的約定,她也會將程若魚送走。若是程兮將她藏起來,那就更好辦了,偽造身份改頭換面一番,將棋營會視若無睹的將她放出城去。
出了此等事,仇煙織原本以為仇子梁會大怒,卻沒想到觸到了他的奇xue,讓他瘋了一般的和她重新敘述了一遍早已講爛的朝露往事。
這件事對他而言是背叛,但對她而言呢?每一次聽都是在她心上狠狠的紮一刀。
最後他竟然說,覺得程若魚忠心耿耿,十分不錯,讓仇煙織將她收為己用,若是不能……
陰差陽錯,明明是想將她推的遠遠的,卻讓她真正進入了仇子梁的視線,再想脫身,恐怕難如登天。
酒燒到了火候,咕嚕嚕的沸騰,蒸汽快要將蓋子掀開了,嚴修坐在一邊,眼疾手快的將酒夾了下來,往盞中倒了個淺底,酒香瞬間溢滿全屋。
仇煙織掃了一眼,沒有伸手去拿,而是搶過了嚴修手中的夾子,夾住瓶口,又送了不少酒進杯。
捧起茶盞輕輕抿著,仇煙織的目光隨著外面隨風搖擺的燈籠晃動,嚴修坐在她身邊看著她,罕見的從她眼中看出了孤獨與茫然。
自古逢秋悲寂寥,嚴修讀書不多,卻不偏不倚的記住了這句詩,體貼的沒出聲,現在已是深秋,煙織該是也憶起往事,覺得孤寂了吧。
這一點他不覺得奇怪,粗枝冷漠如他,也有獨自舔舐傷口的時候,更別說煙織了。人活在這個世上,苦難之事十之八九,往事樁樁件件,隨便憶起一件就夠她喝一壺了。
屋內很靜,除了小泥爐裡的柴火偶爾發出的噼啪聲,靜的沒有一絲其他聲音,嚴修看著仇煙織,想著想著,也發起了怔,思緒不知飄回了哪一段塵封的記憶。
過了許久,風向突變,夜風往大敞著門的屋子裡猛灌,直直灌進嚴修領子裡,將他凍的一個激靈。
猛然看向仇煙織,發現她似毫無知覺,仍然舉著杯子小口飲著,只是面頰染上了一絲薄紅。嚴修趕緊起身,廢了好大勁將所有的門窗都合上,轉頭再坐回小桌旁,搖一搖已經快涼了的酒壺,一壺酒竟然都被她喝完了。
“今日怎麼喝了這麼多?”嚴修詫異道,一壺酒,她以前從未這麼放縱過。
比起剛剛去關門窗前,仇煙織的臉又紅了許多,不知道是酒勁上來了還是室內溫度升高熱的。
一隻手拖著下巴,一隻手滴溜轉著空空的酒盞,仇煙織眼神有些迷離,笑道:“多麼”
嚴修點點頭:“是多了些。”
深深嘆了口氣,仇煙織摩挲著掌中的瓷盞,低語道:“沒想到八年過去了,我還是沒有絲毫長進……”
當上了掌棋人又怎樣依然保護不了想保護的人。
程若魚,眼前浮現出那個生機勃勃的形象,仇煙織又嘆了口氣,俯身伏在了桌子上,眼睫輕扇,睡了過去。
明日醒來,她決計不會承認她是在借酒澆愁。
齊焱揉著太陽xue靠在椅上,閉眼聽小太監給他念奏摺,能送到他這來的奏摺,多半都沒什麼價值,俱是群臣激來刺去你來我往的唇舌之爭。
“陛下,臣驚聞廬從節度使不祿……”小太監又翻出一本新的奏摺讀著,讀了個開頭就被齊焱叫停了。
“什麼時候的事”齊焱眉頭緊皺。
小太監手忙腳亂的往下翻,答道:“上月廿一”
“速派他前去弔唁,順便問問姑母有何要求,朕都答應。”
小太監忙稱諾,將下一張奏摺拿了出來,快速看了一遍,道:“陛下,珖王殿下上奏說鞍王殿下得了急病,被送去他那治療了。”
“是嗎?”齊焱取過奏摺看了一遍,又將它隨意扔到了桌角,身姿放鬆的往後靠了靠,嘆道:“那看來朕也得去看一看。”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不覺二十章啦~感謝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