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謝桐的身影便出現在柳家會客的花廳中。她高居主位,靖寧侯老夫人和靖寧侯坐在下方,柳相集和老太太陪坐。
但除了章三娘,幾乎無人能露出放鬆神色,或面容惴惴不安,或心頭沉甸甸起來。
柳煙則並未露面。
鎮國公府,靈籟院。
蔥翠豐茂的梨樹旁,兩人端坐於青石棋盤兩旁,執子對弈。
雪盡玉白指尖撚起一子,落下:
“此時殿下應到了柳府。”
柳煙審度棋盤,慢聲道:
“柳家人不足為懼,唯獨靖寧侯老夫人能憑資歷壓殿下一頭。”
“能壓一頭,已是極限了。”雪盡輕笑。
柳煙落子:“一力破十會。”
黑子於她指間如墨凝成,雪盡不覺多看兩眼,臉悄然發起熱來,再無心下棋。
她將棋子丟回棋簍,繞到柳煙身前,如她做過無數次那般伏到柳煙膝上,青絲逶迤而下。
柳煙撫了撫她發頂,語帶輕笑:“越來越會撒嬌了。”
“姑娘。”
雪盡嗔了聲,在柳煙的手流連到她鼻尖時喃聲道:
“只是忽然想到,幸好那日我去了明隱寺。”
“便是你不去,我也會來尋你。”
“嗯?”
雪盡微怔。
柳煙勾起她下頜,就著梨樹間隙漏下的光湊向膝上的美人。
“既已知曉我所求為何,我不會再猶疑。”
柳煙慢條斯理地為雪盡解惑:“不是明隱寺那日,也會是其它時候。”
雪盡倏地紅了臉,本想躲開,沒捨得,重新埋回臂彎間。
那夜無盡纏綿的雨又在心頭淅淅瀝瀝下 了起來,她撫著熱燙的面頰小聲抱怨:
“姑娘有時也荒唐得緊呢。”
柳煙低笑。
荒唐又如何?
是荒唐,也是無窮盡的歡愉。
她俯身,耳鬢廝磨間朝雪盡低語,溫柔含情:
“我之所求不在神佛眷顧,不在世俗之中。”
心下蕩起纏綿情意時,雪盡顫著眼睫聽到那聲。
是莊重承諾,亦是徐徐哄誘——
“若是荒唐,便與你就此荒唐一生,也算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