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柳懷冀,最近龜縮在二房院子裡,王八似的不敢挪窩。
柳煙斂眉不語,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柳府在鎮國公面前只能任人宰割,只望對方能看在這四年的情分上……
情分。
主僕情分麼。
柳煙苦笑了下,其中澀意唯有她懂。
本以為她們還有半旬時間,到了京中,她能陪雪盡逛逛集市,或是踏青,再奢求幾分春。實在沒有,便是多朝夕相處幾日,也是好的。
可老天連這點時間都不給她。
夜半柳煙又夢到那天在船上,嚴從雲失聲嚷出那句話後,雪盡眨了眨眼,第一件事是扭頭看向自己。
她的神情懵懂,茫然,卻依然滿是信賴。彷彿柳煙能幫她解決所有事,就像從前,柳煙吩咐下來,她只需照辦。
而這次,柳煙把自己從一切情緒中剝離,彷彿靈魂離體看身軀在動作。
她避開了雪盡的目光,朝對方不解道:
“還請這位夫人明示。”
……
池子晉和嚴從雲要帶雪盡走,雪盡腳下不肯動,她看了看那些人,最後,視線又回到柳煙身上。
她聲音小到幾乎讓人聽不見,柳煙卻聽到裡面的恐慌、不安,以及抗拒。
“姑娘……”
她卻對雪盡平聲靜氣地說了聲:
“過去罷。”
一息,兩息。
雪盡慢慢走了過去,一如每次聽從柳煙吩咐時那般,乖順,懂事,聽話得讓人心疼。
柳煙抬起臉,雪盡站在嚴從雲身邊,被對方迫不及待地握住了手臂。
而她仍在看自己,視線怔怔定在她身上,眷戀依依,無聲無息,卻灼燙得柳煙幾欲落淚。
再也無法承受強烈的痛楚,柳煙從夢中醒來,下意識喚出聲:
“雪盡。”
守夜的人窸窸窣窣而來:
“姑娘,是要喝茶嗎?”
聲音清脆,是小秉。
不是雪盡。
今後再也不會是雪盡了。
“……”
柳煙頓了頓,“不必,你去睡罷。”
小秉安安靜靜地退下。
寂靜無聲的夜裡,柳煙身體蜷縮起,微微顫動的脊背良久才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