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在呢。”
夜半,漫天下起綿密小雨,滴答滴答,輕柔而痴纏,像直能滴進人心裡去。
雨水滴進來,激起的是連綿不絕的悸動與苦意。
若是雪盡得知了她對自己懷了怎樣的心思,她可會如現在這般親近自己?她一定覺得自己荒唐,古怪,與柳懷冀一樣,不,甚至比柳懷冀還惡心。
從來柳煙都是這般告誡自己,恐嚇自己,但今夜她心防顫動之際忽而想到,待到京中要不了幾日,雪盡就會徹底離她而去,回到鎮國公府。
到那日,或許柳府能如夢中神佛所言那樣,被鎮國公府寬恕乃至於善待。
也或許,到時貴人一怒,柳府不死也廢,徹底沒落。
而她和雪盡,又會怎樣呢?
好的結果她設想過千百次都像夢裡看花,壞的結果只有一種卻明白昭彰讓她膽寒。
可能,她以後都不會再見到雪盡了。
柳煙下意識攥緊了雪盡的手。
最後月餘的時間,她是就這樣度過,還是……
雪盡輕輕叫了聲:“姑娘。”
柳煙驟然回神,迎上雪盡滿是依賴的目光。彷彿心頭一切的鼓譟不休在她眸中尋到去處,就在即將宣之於口的頃刻間,船上傳來聲悽厲哀嚎!
柳煙和雪盡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驚駭。
……出事了?
預感成真。
微乎其微的厄運降臨在了柳府的船上,尖叫哭喊聲不斷,有人在高喊:
“船伕死了!船伕死……”
那人的聲音也忽然斷了。
船身劇烈搖晃起來,雪盡和柳煙對視一眼,立即吹滅了蠟燭,到門邊窗邊探查。
水寇在登船!
一旦等他們登船,一定是更大的屠戮!
這是水上,四周不著岸,她們逃都沒法逃。
“姑娘,怎麼辦?”
極短的時間裡柳煙當機立斷,道:“放火燒船。”
她拿著火摺子點燃了箱籠裡的衣裳,讓僕役丟到船頭——
水面之上孤立無援,然水寇摸黑登船不肯點火把,說明附近有所顧忌,或者人手不足。
只賭後面的大船能不能及時察覺、肯不肯出手相助了。
夜間,鎮國公池子晉與鎮國公夫人嚴從雲早已睡下,忽而艙外傳來家將低聲:
“公爺,前頭的船燃起火,屬下懷疑是水寇作亂。”
池子晉醒了醒神道:“若屬實,速去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