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微微蹙眉:“大姑娘,你在影射誰呢?”
今日季家後院裡的,除了老太太不就只有自己了嗎?她可是安安穩穩什麼都沒做。
“不是指二嬸。”柳煙眼風刮向囁喏的柳懷冀,“二弟他潛入季家後宅,與旁人構陷季姐姐,意圖毀其閨譽……”
柳煙環顧周遭神色各異的“親人”,最後停在柳相集上,微微笑道:
“雖未釀成大錯,但想必季大人此時已經知道了,日後和季家能否善了,全看祖母和爹你們如何決斷了。我乏了,先回觀風院了。”
聽聞柳懷冀吃了頓鞭子被打得半死、又去跪祠堂時,柳煙正歪在貴妃榻上闔眸小憩。
極少燃香的博山爐飄蕩起綿延不絕的白霧,雪盡不知燃的是什麼香,嗅起來厚重,濃稠,無處不在,輕輕吸入些,便長驅直入,不加遮掩地侵佔人的軀體。
房內只有冬芸、冬靈和雪盡。
冬芸和冬靈把一切動作放得極輕,斂起所有神色,寂靜無聲的房屋裡所有人心頭都像壓了塊石頭,雪盡從未見過這樣的姑娘,這樣的觀風院,一時無措。
冬芸說完柳懷冀的處罰後,柳煙睜開眼,輕輕嗯聲:
“都退下罷。”
“是。”
冬芸和冬靈都退出了房間。
雪盡走得最慢,落在最後。她覺得姑娘需要個人在跟前……走到門口,她忍不住回了回頭。
柳煙頓了下,朝她招手:“過來。”
雪盡登時抿出個笑快步過去。
她半跪在貴妃榻下:“姑娘。”
“嗯,手腕給我看看。”
雪盡把手腕抬上去。
柳煙握住她臂彎,拇指指腹擦過腫起來的部分,動作輕,語氣也輕:
“可憐見的。”
她緩緩吐出口氣:“今日的事怪我。”
雪盡搖頭,語氣和動作一樣急:“怎能怪到姑娘頭上!”
柳煙不說話。
她想到娘親死的那天。當時父親只是個小小縣令,俸祿單薄,老太太尖酸刻薄,平日諸多磋磨不提,娘親病痛纏身時,她不肯為娘親請郎中,反而拿些土方來用。
娘親最是溫柔孝順,恪守女訓女德,竟就從了,後來病一天比一天重,死的時候還要被罵聲小姐身子就是嬌貴。
彼時她和哥哥年幼無知,後來許多時候柳煙都在想,若是她當時做些什麼,娘親是不是就不會死。娘親有大把的嫁妝,足以請來大把的名醫。
若是她當時說一句反抗吧,若是她去替她反抗,護著她哪怕一次,那個溫順的女人是不是就不會死?
柳煙垂眸看向雪盡,神態中含著分平日沒有的脆弱:
“我是不是沒護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