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煙思忖,若有似無地察覺到一絲對方的意思。
“還請明示。”
“……”
想到柳煙自己還是個小姑娘家,事業再成熟也不會無師自通地養孩子,熱衷裝神佛拿捏古人的系統不暗示了,直接明示:
“雪盡無父母族親,你平日要多教導她。日後她歸家,自會承你的情。”
這番話後,柳煙從床上醒來。
教導?
閑暇時候,柳煙對著這兩個字眼想了很久。
她還小的時候娘親就不在了,最初老太太帶著。
老太太不喜她娘,連帶著不喜歡她,把她放在偏間或者小佛堂,一放就是一天,總之有忠心耿耿的李嬤嬤和丫鬟看著,出不了什麼事。
偏間昏暗,只能枯坐。小佛堂滿是沉重的薰香味,佛像高高在上。李嬤嬤教她為娘親祈福,所以柳煙往往要跪很久,路都難走,被李嬤嬤揹回去。
想是跪得多了,神佛垂憐,八歲時不著家的柳相集回來了,一同來的還有做客的親舅舅。
她呆呆地被李嬤嬤牽著去見舅舅,李嬤嬤在後頭推她:
“姑娘,這是您嫡親的舅舅啊,快叫人。”
柳煙望著舅舅,陡然像開了竅。
幼年的柳煙只說了一句:“祖母說沒人惦念母親,原是錯的。”
話落,本就痛惜胞姐子嗣未得悉心教養的舅舅顏色大變。
柳煙被帶去京城外家住了三年,兩家博弈持續很久,兩年前柳煙再度歸家後,三旬內,二房和老太太交出了掌家權。
要說柳煙幼時受到的教導,只有在外家的那三年,她跟隨表姐妹們一齊上女先生們的課。
可現在府裡沒有請女先生。
這條路走不通了,柳煙看到來給自己添茶的小秉,又換了個角度:
“小秉,你識字麼?”
“略認得幾個。”
“誰教的你?”
“冬枚姐姐教的。”柳煙平日話少,今天主動和小秉搭話,小秉一激動就說得多,“我們都是冬枚姐姐教的,她可會教人識字了。”
冬枚?
冬枚也是柳煙身邊的一等丫鬟,她身邊四個冬,冬枚常替她出門。包括各府禮單這種人情往來,都是她來操辦。
要說識文斷字的能力,冬枚的確是四個冬裡最高的,她父親是賬房先生,從小有人教。說起來,冬靈習字也是她教的。
柳煙心下有了數,正要喚人把冬枚喊來,忽而想起還不知道雪盡想不想識字呢。
不對。
管她想不想識字,哪家小姐大字不識一個的?若真是這樣,以後回家不被嘲弄得羞死去。
先把《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學完再說。
民主的小火星在柳煙心頭炸了一炸,灰都沒留下撮。
等晚間見到冬枚,柳煙便把“教雪盡認字”這件事交給了她。
另外叮囑,這事兒不急於這兩天,最重要的是注意法子,別讓旁人包括雪盡自己察覺出是她的吩咐,冬枚最是嘴嚴,應下了。
冬枚身量高,濃眉寬眼,頗有幾分雌雄莫辨,她行走在外為圖方便也會穿男裝,回來換上女裝便比其他人多出三分英氣來。
驟然接了這樣一樁活計,冬枚真是沒想到。不過主子吩咐的隱秘,她也需辦得不露痕跡。
她先拿了包外頭瑞寶樓的桃酥去見自己的小姐妹。
“雪盡此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