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霜廚藝好,平日和廚娘管著觀風院的小廚房。現下柳煙特特叮囑一聲小廚房,冬靈心下訝然,應下後道:“得主子這般看重,又住進這院子沾點姑娘的福氣,說不準雪盡明天就好全了。”
柳煙沒有應話,只笑了笑。
已經算看重了嗎?
她決意要厚待雪盡,或者說是以後的貴女雪盡,現下讓雪盡養好病只是第一步而已。況且,奶嬤嬤罰人過於嚴苛了,不該如此的。
柳煙邊思索邊漫不經心看著賬本,發現一處不小的錯漏,斂起笑,圈出後把賬本給冬靈:“讓賬房先生下午去花廳見我。”
冬靈心道新來的賬房先生還不知曉自家小姐的厲害,小姐自幼聰慧,豈是能隨意糊弄的,脆生生道:“是。”
“再請李嬤嬤來,我有話吩咐。”
“是。”
柳煙臨了會兒帖,李嬤嬤來了。
李嬤嬤一家是柳煙母親的陪嫁,後來給柳煙當奶孃,自幼一起長大情分不一般。兩年前她心口悶,柳煙便不讓她每日上值了,偶爾辦個事,多數時候榮養在府後的院子裡。她嘴角下撇,不怒自威,小丫鬟都怕她。
冬芸給李嬤嬤搬了個圓凳,李嬤嬤推辭後坐了半個。柳煙先問她身體可好,喝了口茶後道:
“前幾日嬤嬤罰了個前院的丫鬟?”
李嬤嬤回憶了下,蹙眉道:“是有這麼回事,那日瞧見一灑掃丫頭和二少爺勾勾纏纏,實在不成體統!不好好當班,眼睛總往爺們身上……”
思及柳煙還是閨閣小姐,李嬤嬤住了嘴:“姑娘如何知道的?”
柳煙微微笑道:“正巧聽見這樁事罷了,如今夜裡冷風刺骨,嬤嬤可知道那小丫頭去了半條命?我讓她好好在我院子裡養病。”
李嬤嬤不贊同:“能做出那種事可見不是個好的,就是姑娘慈善,依我看……”
“嬤嬤。”
李嬤嬤住了口。
柳煙素白指尖翻過一頁泛黃古帖,淡淡道:“雪盡有下頭人照料,不用你費神。只是我想著你罰她的由頭,不想生出什麼流言來,反倒讓二太太說我管家不嚴。個中輕重,嬤嬤且想想。”
她接雪盡來養病就會讓大家都得知雪盡受罰的始末,柳煙不想下人碎嘴,議論來議論去毀了她名節,便要從李嬤嬤這兒下手。
於李嬤嬤而言,雪盡的性命都無足輕重,更別說名節了,柳煙便用二房做筏子。
李嬤嬤果然信服,甚至羞慚:“姑娘說的是,是我考慮不周了。”
柳煙又翻過一頁,本想說些,對上李嬤嬤有些混濁的眼。
她小時候生了場重病,李嬤嬤熬了幾夜沒睡,又狠狠哭過,眼都壞了。
“小廚房今日有烏雞湯,回頭讓人給嬤嬤送份。”柳煙合起書,笑了笑,意有所指道,“嬤嬤不常走動或許不知,是二哥先看中的雪盡。”
李嬤嬤恍然。
二少爺和身邊丫鬟的事說出來得有一籮筐,若是如此,說不準真是她冤了雪盡。
不過李嬤嬤也沒覺得這是大事,只是眼下柳煙跟她說,她才要上點心罷了。
從觀風院回來,住她對面廂房的錢嬤嬤過來搭話:
“大姑娘找你?”
“嗯。”
“誒,聽說大姑娘把一個粗使丫鬟帶回觀風院了?還是你罰過的。”錢嬤嬤道,“那丫鬟往爺們身上貼,賣了就是,還給她治病,花那藥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