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伴臨時日推近, 章三孃的生辰小宴帖飛花般散到各家門戶。
令人咋舌的是,來送花箋的是長公主府得用的外院管事。
往日扣不開的京中高門大戶俱都派出主事人,將管事迎了進去, 少不得忍下驚詫,旁敲側擊問個由來。
章三孃的生辰小宴,怎的由長公主府來操辦了?
管事避而不答, 只笑呵呵道:“為了章小姐的生辰宴, 殿下親自操勞了不少時日, 遍邀上京, 更是吩咐了我們好生準備,各位到時可別忘了來。”
收到帖子的名貴們面面相覷, 心中驚駭未定,忍不住嘬了下牙花, 倒吸一口涼氣。
自長公主回到京中還未宴請過, 頭一場就是章三孃的生辰宴,更做得如此大手筆,招搖極了,與殿下平日作風半點不像, 像生怕京中的誰耳朵背風、聽聞不到似的。
這裡頭潛藏的含義, 著實讓人不敢深想。
章家的帖子是章予晚親自帶回去的,她快言快語地把事兒跟家裡人說完,自去休憩了,留下伯父伯母兩人相對無言。
幾年來,這個侄女就像送給了長公主府那位一般,眼見著成了旁人家的, 而章寧在官場上屢受照拂, 事事安穩。
其中道理, 這對歷經世事的老夫妻在夜間也曾低聲說過。
經逢家中巨變後,夫妻不求滔天富貴名利,只求一家平安。可有些事沒得選,侄女自己樂在其中,長公主更是威儀萬千,令人不敢忤逆。
從兩年前,在一些事上章家就已經沒有置喙的餘地。否則,章予晚也不會至今沒有出閣了。
大伯母慢慢道:“殿下早就表了態,今日這事……就是現在不來,以後也會來的。”
那時,她為章予晚相看狀元之才,引來了長公主的車架。
章三娘和長公主不知說了什麼,門口把守著長公主的人,章家人不敢冒然靠近。
只知長公主出來後,面容寬和怡然,如春風在心,而章三娘笑容甜蜜,嬌憨可人。大伯母看到兩人這副模樣,心頭便是咯噔一跳。
自那日起,章家似被長公主整個看在眼中,日常照拂無可挑剔,頗有愛屋及烏之意。皇恩厚重,大伯母誠惶誠恐地謝恩,謝桐淡笑說道:
“本宮身旁沒什麼知心人,唯三娘爾,你且多留她一留,嫁娶之事就歇了罷。”
這話竟是直接吩咐了下來,霸道異常,哪有外府的人管到婚嫁上的?!
大伯母聽得又驚又怕,只因她知道,貴人既然直言,就說明在三孃的姻緣上再沒有迴旋的餘地。
偏偏章三娘也肯跟著長公主,便是章家想硬氣一把都沒底氣,一眨眼,稀裡糊塗的到了現在。
章寧嘆道:“罷,罷,三娘既然願意,咱們有什麼說頭?如今咱們圖的不就是一個闔家平安順意嗎?眼下這般是順了三孃的意,若是有一天她不肯了,有咱們在,她再回來便是!”
不論各人心中如何揣測,這一場宴是定然要開的。
長公主府宴客,自然是京中近日頭等大事。
酒樓數得著的大廚,不論紅案白案糕點師傅,全被請去了長公主府,慣會享受的京中竟無處享口福。
最好的幾家衣裳鋪子全接滿了單子,繡娘為貴人們參加長公主府的宴席的一身行頭日夜趕工。
坊間各大鋪子的珊瑚金玉寶石之流,尤其是那些鎮店之寶,價錢不降反升,卻空了足足六七成,盡數被各大府上買了去,成了章三孃的生辰禮。
待到宴請當日,長公主府門前車馬不絕,平日難得一見的王侯宗親、內閣大臣之流都跟蘿蔔似的,紮了堆。
前院有謝桐親眷、侯爺王爺之流幫忙接待。花團錦簇、處處生香的內院,章予晚與謝桐端坐正座,招待來客。
章予晚在謝桐跟前鬆懈慣了,禮儀不大講究,外人在時倒記得撿回來,起初不願跟謝桐同坐,亂了尊卑。素來嚴謹的謝桐卻讓她安心坐著。
眼見各家女眷來了,尤其是那些頭發花白的國公府老夫人親臨,藏在皺紋裡的眼往上一掃,即便不說什麼也讓章予晚有些心虛。她表面一派泰然,實則硬著頭皮,總覺得椅子咬人。
不多會兒,她就要借機起身,引未出閣的小姐們去逛園子。
謝桐喚住她,笑吟吟嗔道:“就這般坐不住?”
章予晚道:“哪裡的話,只是……”
“只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