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我怎麼不能保證！”聞諾氣得眼眶通紅，指著惜羽，氣得手抖，一時哽咽起來，“你這個人，心冷得很，我對你的好，你全然不顧，只一心猜疑我，你實在是……”
聞諾一時控制不住，眼淚滾落下來，他抬起袖子，狠狠擦了把眼淚，咬著牙不去看惜羽。
惜羽從不曾見過聞諾哭，這眼淚一掉，讓惜羽不知所措起來：“聞公子……”
“聞公子！聞公子！”聞諾氣得連連拍桌，呼哧呼哧地大喘氣，“你喚我聲阿諾又怎樣，非要那麼生分！你，你你你，你寧願死都不肯相信我，你怎麼就那麼狠，你不稀罕自己的性命，我稀罕，那麼絕情的話你是如何說出口……”
惜羽後知後覺原是他愛惜自己，不由笑起來：“那也不至於哭了啊……”
“我哭怎麼了？”聞諾就像踩了尾巴的貓，頓時炸了，“誰遇到你這麼個不知冷不知熱的人都得哭！我哭怎麼了？我就哭了！我哭我自己，你的心是石頭做的，怎麼就捂不熱呢！”
惜羽抿著嘴唇一言不發，看著聞諾鬧了半晌，也不曾出言哄勸。
聞諾看他，如松似柏的人，透著正直堅韌，眉眼上挑帶著幾分冷意，偏偏眼中還有看透世俗的疏離意，就是這樣一副不開竅的模樣，讓聞諾心下實在悲涼，又抹了兩把眼淚，才冷靜下來：“我先走了，可能要好久才能來看你，別掛念我。”
惜羽聞聲，淡淡地“嗯”了一聲，又道：“保重。”
聞諾深深看了惜羽一眼，欲言又止半晌，終是化了一聲嘆息，落寞地離去。
惜羽看著聞諾的背影，心頭莫名一動：其實，他還是不錯的。
想法剛剛冒出來，惜羽立刻給自己澆了盆冷水，喃喃道：“富家子弟多是狼心狗肺，尤其善變，今日一副甜言蜜語的嘴臉，明日還不知是副什麼心腸！哼！”
兩天後，太子李清嶽平安回到京都，大肆封賞後，一道太子協理朝政的旨意徹底鞏固了未來君王的地位，時間緊鑼密鼓地悄然而過，春蒐之期眨眼臨近。
二月二十六日，黎明時分。
太陽剛剛升起，將天邊染成一片火紅。
遠耳山下，淺溪之旁，搭起了軍帳，晏國皇帝身著黃袍，滿面溝壑的臉龐上笑意洋洋，在他面前的空地上，騎士們身著華麗的鎧甲，手持長矛和弓箭，跨坐在高大威猛的馬背上。
他們的目光堅定而銳利，緊張而興奮地等著上位者發出最後一道命令。
在軍隊的中央，一位統帥高舉著軍旗，他的眼神莊重而沉穩，他的聲音洪亮而堅定：“眾將聽令，狩獵開始。”
獵手們興奮得嗷嗷叫，獵豹似的竄進山林中，耳邊傳來陣陣驚嚇過度的鳥鳴聲。
驚蟄後的大地剛剛蘇醒，樹木萌發，新芽展出如霧的嫩色，新綠在荒草叢中倔強生長，山林間，唯有一顆杏樹開得分外熱鬧。
樹影下，沈微瀾正攀著枝丫，摘了滿衣襟的淡粉杏花，他本就生得玉樹臨風，容顏清俊，在這淡粉色映襯下，顯得分外柔和。
李清憑微微側目，正見沈微瀾淡笑著兜好杏花，唇邊那極淡的笑意，有種歲月靜好的美好，李清憑極少見他有別的情緒，大多數時候都板著臉一言不發，這樣望著，李清憑竟有些看痴了。
“你不會真對這沈護衛有別的意思吧？”聞諾抬眼順著李清憑的目光看去，正見沈微瀾兜好杏花，大步向這邊走來。
李清憑不著痕跡的移開目光，呵了一聲：“春風得意樓裡，嬌軟嫵媚的男倌要多少有多少，我犯不上對一個老男人犯花痴，更何況……”他眸中露出幾分好奇與促狹，“這麼大年紀，身子怕是不如那些童子軟吧。”
聞諾似乎還覺得可惜，忍不住嘖聲：“那時你接了他的茶，我還以為你對他有想法，原來是我想多了，也好，你這護衛呆板的很，你性情又那般善變，只與你一處，於他未必是好事。”
李清憑皺眉：“我在你眼裡就那麼不堪……”
沈微瀾兜了滿衣襟的杏花過來，難得能笑一笑：“殿下，聞公子，用這杏花泡酒吧，應該會很好喝。”
聞諾果真起身從馬背上解下一壺酒，三個酒盅，分了幾朵杏花進去，倒滿了酒。
沈微瀾就兜著滿襟杏花坐在旁邊的石頭上，他有些熱，額角滲著細密的汗，他伸手用手背一擦，細長的手指上都蹭上了汗水。
李清憑離他近些，便聞到了淡淡的清甜杏花香，見他發間落了一瓣杏花，鬼使神差的伸手拂了下來。
聞諾瞧著有意思，莫不是李清憑這個呆瓜，口是心非？他眼底帶起一絲笑，端起一隻酒盅遞給沈微瀾：“給你家殿下的酒。”
沈微瀾伸手接過酒，又奉給李清憑。
“這狩獵有什麼好的，坐下來聊聊天，喝點杏花酒，多自在。”聞諾端著酒盅慢慢品了一口，很淡很弱地杏花香，但因著這縷似有若無的香氣，這酒平白就好喝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