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的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
竺曉凡一下子就緊張起來,“胃痛了?”
“有一點,但還好。”
竺曉凡二話不說,從揹包裡掏出個口罩,拿起房卡和手機,拉著紀暘就出了房間。
他們在酒店附近找了家餐館,點了老媽蹄花,金沙玉米和甜水麵。
竺曉凡一開始確實是不想吃的,但是看著紀暘吃得香,自己也恢複了胃口,便也吃了不少。
吃了飯,兩人一起回了酒店。
門一關,燈一開,一起坐在沙發上,一起看著對面那張雙人大床。
“想聊點什麼麼?”紀暘率先開口,“我知道你心裡還是不好受的,剛才吃飯就不怎麼說話,老看手機。雖然我不能阻止你看網上的惡評,阻止你因為那些謠言東想西想,但至少我可以傾聽你的不愉快,可以試著安慰你。”
竺曉凡靠著沙發,頭後仰望著天花板,深深地呼吸:“紀老師,你相信我嗎?”
“相信你什麼?”紀暘不太懂他的意思,他覺得自己似乎沒有說過懷疑他的話。
竺曉凡撇撇嘴,“當然有,你不相信我對你的喜歡。不過跟我方才問你的沒有關系,你應該也看到了,網上有很多針對我的謠言,嫖啊賭啊打架鬥毆啊,什麼都有。還有一些我的老照片,我都不知道他們是從什麼角落挖出來的,我自己都沒有。有一些話,很不好聽,而紀老師你看到的那些話的時候,你怎麼想我的?”
“怎麼想的?”紀暘頭一個後仰,也像竺曉凡那樣靠著沙發坐。因為長期伏案工作,他的頸椎很僵硬,這麼一後仰,後脖頸拉扯的痠疼讓他清醒。
他思考了一會兒後道,“我其實沒有怎麼想,你嫖不嫖,我就不清楚了——”
“沒有!”竺曉凡立即道,“我又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人,我不幹那麼髒的事。”
紀暘笑著伸手揉揉竺曉凡的頭發,跟給一條大狗順毛似的,“那這事兒就清楚了,你沒嫖過。接著說到賭,那更不可能了,不然你會氣得連夜離開老家回北京跟我過除夕?至於打架鬥毆,”紀暘頓了頓,“你也說過,你初中畢業出來打工掙錢那會兒吃過很多苦,如果打架鬥毆是在那時做的,我倒是能理解,我小時候也跟人打架的,我在德國也跟stefan打了一架,被他威脅要報警遣返回國來著。反正你現在尊敬守法,正直上進,那就沒什麼問題。”
“你真是這麼想的麼?”竺曉凡還是很擔心,“你會不會嫌棄我?”
紀暘溫柔地反問,“我要是真嫌棄你,我現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在我看來,如果不是傷天害理,破壞國家統一,社會安全,都可以給予原諒的機會。黑料麼,誰沒有呢?如果哪一天,我的黑料也被爆到網上,你會怎麼想我呢?你會覺得我不可原諒麼?”
“你有什麼黑料?”竺曉凡好奇。
紀暘笑笑,“我是個同性戀,這種事,如果爆到網上,讓學校知道,我的學術生涯基本算是完了,因為對於學生來說,我可能會很危險。然後可能還有一些我上學時期的中二言論,上課時對學生說的話,如果被人曲解,都有可能成為黑料的。所以你看,你這一次被罵,不是你的問題,不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竺曉凡苦笑。道理他都懂,可是真的落到自己身上時,他又不是那麼容易消化因為他人的錯誤而産生的消極情緒的。
想到這裡,他突然有些理解紀暘為什麼會那麼難走出自己的心理困境。
紀暘比他聰明得多,懂得也比他多得多,但紀暘經歷的打擊和傷害也比他強烈得多,所以縱使紀暘明白那麼多道理,要走出他人的錯誤造成的牢籠,還是非常困難的。
所以紀暘才會選擇清醒地沉落,平靜地發瘋,強迫自己學會當一個沒有喜怒哀樂的機器人。
竺曉凡側頭看紀暘,發現紀暘也在看自己。
他頓時鼻子一酸,嘴角一耷拉,頭一歪,靠在了紀暘的肩上。
他想說很多很多的感謝,很多很多的心疼,可最後,他說出的是表白——
“紀老師,我真的好喜歡你,喜歡得我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