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暘嗯了一聲,又道,“但我還是要說,我這種人的這條路不好走。我不想你吃不必要的苦,你要好好考慮。”
“嗯。”竺曉凡不想跟他過多地爭辯這件事。他知道現在在這個問題上跟紀暘糾纏,就是一場鬼打牆,紀暘過不了心裡那道坎,這事兒永遠成不了。
竺曉凡覺得,按紀暘現在的態度,已經比之前拒絕他時要緩和得多,這說明,紀暘其實沒有那麼拒絕。只要多用些耐心,幫助紀暘正式自己的真實情感需求,不那麼過分地用理智剋制,那麼總會有冰山消融的時候。
事實上,紀暘也真如竺曉凡猜測的那般,對竺曉凡的追求和表白沒有那麼抗拒了。他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這些日子竺曉凡是怎麼對自己的,他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明明自己那麼明確拒絕了的人,卻願意東奔西跑,又要工作又要照顧自己,生怕一個沒看住又出什麼問題。明明自己罵人的話那麼難聽,卻還要笑嘻嘻地勸自己多罵幾句。
竺曉凡的懷抱那麼溫暖和堅實,讓他靠住後就脫去了偽裝的鎧甲,再一次哭了出來。哀莫大於心死,他的心死了太久,所以不會哭,但是因為竺曉凡,他又學會了怎麼流淚。
那麼,這也意味著,他的心活過來一點了。
還有竺曉凡的吻,雖然只是落在紀暘的眼尾,卻足以讓紀暘的靈魂也跟著身體一直震顫。因為李嘉鏑的背叛和stefan的性騷擾,紀暘對人的親密接觸極為抗拒和恐懼,哪怕是出於社交禮儀的擁抱和握手,也能讓他瞬間起一身雞皮疙瘩。
可竺曉凡的吻,卻讓他的恐懼和抗拒如潮水退去。
原來,他還是需要親密接觸的;原來,他也是喜歡被人喜歡的感覺的。
竺曉凡終究是沒有收紀暘轉的錢,紀暘也沒有逼他,兩人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好好吃完了這頓飯,一個在沙發,一個在房間,又過了一夜。
第二天,竺曉凡打車送紀暘去上班,看到紀暘慢慢地一跛一跛地走進校門時真是恨不得沖下車揹他進辦公室。
但紀暘說了,不想讓同事和學生看到自己太脆弱的樣子說閑話,他得盡量表現得正常一些。
所以竺曉凡也只能忍住,讓司機送自己去錄音棚工作。
一個星期沒來,同事們見到紀暘後都紛紛關切地問他怎麼了,為什麼走路看著那麼費力。
紀暘淡淡笑,只說自己得了很嚴重的流感,大病一場,虛了。但現在已經沒事了。
同事們雖然在猜想紀暘是不是因為實驗室火災受批評處罰的事打擊太大,所以才以生病為藉口躲了一週。但大家都是成年人,看在體面的份上也都不多問了,也只祝紀暘早日康複。
紀暘先是去了自己組的學生所在的辦公室,再次嚴肅強調實驗室安全的重要性,要求學生們今後接觸處理易燃易爆有毒的化學試劑時都必須要另一個人在場,互相監督。
而後,他返回自己的辦公室,處理工作上的瑣事。
期間尹傑來看了看他,問他身體恢複情況,告訴他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不要一直糾結,專注今後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紀暘客客氣氣地應承了。
趙文愷也來問候了兩句,紀暘只回答該回答的,一句廢話不多說,態度冷淡,趙文愷自知沒趣,很快就走了。
紀暘覺得這樣的相處很沒勁兒,但他有什麼辦法,生活還得繼續,工作還得繼續。
到了下班時間,他就打車回家,回到家,晚飯也是外賣解決。
竺曉凡已經在他的勸說下,回自己家住了,因為一來紀暘行動已經方便了很多,不需要人幫什麼忙,二來竺曉凡回自己家住,於工作和休息而言,更方便。
竺曉凡已經知道紀暘是個不可挽救的工作腦,再加上自己也確實覺得奔波在錄音棚和紀暘家多有不便,所以也不跟紀暘爭了,回了自己家住,但還是要跟紀暘影片,檢視紀暘的狀態,看著紀暘自己換藥。
之前都是竺曉凡給自己換藥,紀暘覺得疼但是能忍,但是他沒想到自己換藥竟然會那麼疼。
是因為提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下手,所以大腦提前通知了痛覺神經麼?
他疼,雖然不叫,但是表情扭曲,看得影片那頭的竺曉凡都心疼,真恨不得趕過去給紀暘換藥。
“你說你硬撐什麼呢,”竺曉凡皺眉道,“繼續請假在家休息不好麼?非要逞能去上班,還不肯用輪椅和柺杖。”
“我要上班。”紀暘堅持道,“這學期快結束了,我得給實驗課的學生評期末分,組裡學生的論文我還得改。”
竺曉凡嘆氣,卻也沒法,只能盼著紀暘的腳趕緊恢複,這樣也不用那麼疼了。
紀暘的雙腳,和竺曉凡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