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曉凡好奇道,“紀老師是不是很少來這種地方?”
“年輕的時候經常去的,後來年紀慢慢大了,就不去了。細算起來,我上一次去酒吧還是三年前了。”
“在德國?”
紀暘點頭。
“紀老師懷念德國麼?”
紀暘仰著頭,看著天上輪廓並不清晰的月亮,模模糊糊的,如在夢裡,似在水中,就像他留德七年的記憶。
“我自己也不知道,”他承認道,“我會時時想起德國,但也只是會想起這個名字,至於我在德國的那些歲月,彷彿是上一世的記憶了,很模糊,我不知道該想什麼。”
竺曉凡扭頭看他,夜色下的紀暘,溫柔得讓人心動。可他們身後的酒吧有多熱鬧,此刻的紀暘看上去就有多孤獨。
尤其是那雙眼睛,悲傷得彷彿下一刻就要落淚一般,一如每一次他見到紀暘所感受到的那樣。
竺曉凡忍不住湊近了些,問,“紀老師,你是不是其實有點不開心?”
紀暘愣了愣,接而轉頭對他微笑,“沒有,怎麼突然這麼問?”
“不知道,就是一種感覺。我說幾句實話,希望不會冒犯到紀老師。”
紀暘笑道,“你既然知道都知道會冒犯,那就別說了。”
竺曉凡梗住,“啊這…….”
紀暘輕笑,“逗你的,你說。”
竺曉凡撥出一口氣給自己壯壯膽,“就是吧,我總覺得紀老師看上去不太開心,特別是眼神,哪怕是笑著的時候,眼底裡都是藏著悲傷的。大家都熱熱鬧鬧聊天時,紀老師你也很積極地參與,但實際上,我能看出,紀老師身處其中,並不舒適,給人一種,怎麼說呢,格格不入的感覺。不過這種格格不入不是大家在排斥你,而是紀老師你在排斥大家。還有一件事我印象挺深的,我第一次在高鐵上遇到紀老師時,紀老師當時睡著了,眉頭皺著。我當時就在想,是做了噩夢麼,怎麼連睡著了都是這麼痛苦的模樣。”
紀暘越聽,心跳越快,以至於聽到後面需要握緊拳頭才能維持住表面的鎮靜和體面。他一直以為自己把情緒和想法掩飾得很好,跟所有普通人一樣,平淡,平凡,忙碌。
可他沒想到,他悲傷的,自我封閉的本質被竺曉凡注意到了。
這讓他惶恐。他不喜歡被人發現內心。
盡管如此,他還是努力用毫不在意甚至是玩笑的語氣對竺曉凡說,“你這也是職業病的一種麼?特別敏感,喜歡多想。”
“不知道,但我就是有這種感覺。”
“你這就是職業病。”紀暘強調,“我性格就這樣,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時時刻刻很亢奮的。”
竺曉凡不太相信紀暘的說法,“紀老師真是個神秘人。”
“我又不是伏地魔。”
“紀老師你…….”竺曉凡無語,“……還真是很會說爛梗啊。我的意思是,紀老師是個有很多秘密的人。”
“誰沒有秘密呢?”紀暘反問,“難道你沒有麼?”
“我?當然有啊。”
“比如?”
“怎麼,紀老師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