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清遠閉上眼睛,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地感知著身旁的存在。
他和李赫同睡一個房間的次數並不少,但是和遲燁,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他的心情有些複雜,但實在睏倦,便很快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他感覺有什麼溫暖的東西輕輕覆上自己的左手手背,那觸感幹燥而溫暖,指尖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寧清遠在朦朧中分辨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但那觸感如此熟悉,就像他曾在無數個隱秘的夢裡渴望過的那樣。
遲燁的手掌比他大一圈,能完全包裹住他的手。
遲燁牽他的手,似乎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這安靜的病房裡,在只有一盞小夜燈照亮的黑暗中,寧清遠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他渴望遲燁。
寧清遠沒有抽回手,假裝熟睡。他能感覺到遲燁的呼吸都放輕了,生怕驚醒他似的。
那隻手起初只是輕輕覆蓋,然後試探性地收攏手指,慢慢滑入他的指縫,最後變成十指相扣的姿勢。
他能感覺到遲燁的指尖在微微發抖,連帶著心跳都透過相貼的面板傳來急促的震動。
那人也在緊張,寧清遠意識到這件事,在心裡偷偷笑了。原來這個冷若冰霜的遲家大少爺,也會因為偷偷牽他的手而緊張成這樣。
看起來,遲燁真的是個大笨蛋。
他當初果然沒說錯——
「李赫是個大笨蛋。」
寧清遠悄悄回握了一下那隻溫暖的手。幾乎是一瞬間,他感覺到遲燁的身體明顯僵住了,繼而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輕笑。
寧清遠無奈地想:我也是笨蛋。
接下來一個月,遲燁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病房。
寧清遠時常在清晨醒來時,看見他穿著皺巴巴的襯衫,對著膝上型電腦處理檔案,眼下掛著淡淡的青黑。偶爾遲燁不得不離開,也總會很快趕回來。
“熾月要倒閉了?”某天午後,寧清遠終於忍不住問道,“遲叔叔居然允許你這麼久不去公司?”
遲燁正在削蘋果的手頓了頓,果皮連成長長的一條垂落,“嗯,我說過要陪著寧寧的。”
“也不用這麼……”寧清遠頓了頓,“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沒有。”遲燁說得斬釘截鐵。
“什麼?”寧清遠下意識反問。
遲燁將蘋果切成小塊,緩緩說:“陪著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
寧清遠倉皇移開視線,轉移話題:“你知道那個夢……是誰的手筆嗎?”
傳來一聲輕笑:“寧寧,怎麼現在才想起來問?”
寧清遠看向他,他平靜地說:“我已經知道了,是遲星闌。”
“我把她丟去國外了。”
寧清遠慢悠悠地說:“就這麼送出國了,怕我以後找她算賬?”
遲燁的手頓了頓,“總歸不是讓她去享福的。”將叉子遞到他唇邊,“消消氣。”
寧清遠輕哼一聲,吃下蘋果:“便宜她了。”
遲燁捏了捏他的手:“母親親自安排的。”
寧清遠幾乎要笑出聲,遲燁應當不明白遲夫人和他之間的事,還當他們“母慈子孝”呢。
寧清遠看著他,心想:遲燁看上去比他還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