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
皇帝下令將逆黨盡數誅殺,詔書上的名字密密麻麻,唯獨沒有宋陽的名字。
寧清遠心生疑慮:安定門之戰,不是吳澤與宋陽交戰嗎,還是李宣親口說的,怎麼如今宋陽卻不在逆黨之列?
他決心去找吳澤問清楚。
此刻,吳澤正在府中靜養。見寧清遠來訪,絲毫不覺意外,將他引入書房。
寧清遠開門見山:“吳澤,宋陽一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吳澤早已料到他會問及此事,不疾不徐地解釋道:“宋陽從未真心為李宣效力。他不過是假意投誠,關鍵時刻倒戈,這才導致逆黨潰敗。”
寧清遠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竟有此事?”
吳澤微微頷首:“宋陽此人,城府極深,行事果決。他不僅保全了自己,更為左相贏得了一份護駕之功。如今,左相府非但未受牽連,反而成了功臣。”
功臣……
寧清遠心中一動,想起李瑾提及李宣的“苦衷”,愈發覺得此事蹊蹺。
當初吳澤冒死逃出京城,向他們傳遞李宣謀反的訊息時,寧清遠一度以為李宣是這場陰謀的主使。可如今看來,在這場註定失敗的棋局中,李宣不過是一枚任人擺布的棋子。
可憐麼?
至少在寧清遠眼中,李宣並不可憐。
李宣這樣的人,是不應該配“可憐”二字的。他生來就在雲端,從小錦衣玉食,享盡榮華,從未嘗過人間疾苦。即便是最後敗了,也不過是輸了一場自己本不該參與的遊戲,痛痛快快地離開。
他曾經是如何對待自己的……如今想來依舊如鯁在喉。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談可憐?
可是,為什麼心裡卻有一絲隱隱的難受?寧清遠皺了皺眉,試圖將這不合時宜的情緒壓下去。李宣的選擇,是他的事;他的結局,也是他的命。
“吳澤,我想去看看許扶青。”
右相府內,庭院深深,幾株老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寧清遠穿過迴廊,目光掃過四周,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右相府。
右相府不似許扶青本人那樣花裡胡哨的,十分簡樸清雅,沒有過多的裝飾。
僕人將他引至書房門前,恭敬地稟報道:“公子,寧世子到了。”
“請進。”屋內傳來許扶青的聲音。
寧清遠推門而入,只見許扶青正坐在書案後,手中執筆。他的面容比從前清瘦了許多,眉宇間隱隱透著一絲陰鬱。見寧清遠進來,他放下筆,扯出一個勉強的笑:“世子。”
寧清遠走過去,語氣溫和:“許扶青,別來無恙。”
許扶青抬手示意他坐下,淡淡道:“託寧世子的福,總算撿回一條命。今日前來,可是有事相商?”
寧清遠坐下後,目光直視許扶青,緩緩道:“扶青,我今日來,一是想看看你的傷勢是否痊癒,二來……是想與你談談李宣之事。”
聽到“李宣”二字,許扶青的眸光微微一暗,但很快恢複如常。他伸出手,在寧清遠面前握拳又張開,“世子,你看如何,痊癒了嗎?”
他的尾指被砍了一截,且不說根本不可能“痊癒”如初,斷口還未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