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語氣慎重:“楊副將雖教子無方,但多年來為北疆效力,忠心耿耿,功過相抵,罪不至死。若他因此自盡,反倒顯得朝廷不近人情。不如……饒他一命,削去官職,貶為庶民,以示懲戒。”
寧清遠聞言,聲音平靜無波:“忠心耿耿麼?父王病危,我代為處理政務之時,他並無任何表示,冷眼旁觀,任由我被那些老家夥欺負。”
李赫嘆了口氣:“寧寧,如若他真是奸邪之輩,彼時應當巴結你才是。他此番……”
“是為我考慮,是希望我獨當一面。”寧清遠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了。赫哥哥思慮周全,便依你所言吧。”
李赫一時啞言。
寧清遠突然開口:“換作我,我必不會讓自己在意之人孤立無援。”
李赫被他的語氣中卻隱隱透出的冷意與失望所刺,“寧寧,你是在……”怪我麼?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寧清遠打斷:“赫哥哥多慮了。我只是隨口一說,並無他意。”
其實,寧清遠也不知道自己的失落從何而來,他很清楚,那與楊副將無關,但他將記憶搜刮個遍,也找不出原因。
李赫輕輕握住寧清遠的手腕,語氣懇切:“寧寧,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在寧寧陷入險境時,我總是未能及時趕到。讓你獨自面對那些紛爭,是我之過。”
寧清遠低頭看向李赫握住自己的手,指尖微涼,但他並未掙脫。他的聲音帶上真實的疑惑:“赫哥哥何時置我於險境了?哥哥多慮了,寧寧沒有怪你的意思。”
“去亭子裡坐坐吧。”他僵硬地換了個話題,“北疆不似京城,繁花似錦。這裡幹枯枯的,養不了花。”
李赫順著寧清遠的目光望去,見庭院中的花木雖不及京城的繁盛,卻也別有一番蒼勁之美。他微微一笑,溫聲道:“好,去亭子裡坐坐。”
兩人並肩走向庭院中的小亭,亭子雖不大,卻佈置得雅緻。亭角掛著幾串風鈴,隨風輕響,聲音清脆悅耳。
寧清遠在石凳上坐下,目光落在亭外那幾株略顯幹枯的花木上,聲音淡淡:“北疆氣候幹燥,風沙又大,這些花木能活下來已是不易,倒是顯得荒涼了些。”
李赫在他對面坐下,目光溫和地看著他:“北疆雖不及京城繁華,卻自有其獨特的風骨。這些花木雖不似京城的嬌豔,卻能在風沙中屹立不倒,反倒更顯堅韌。”
寧清遠聞言,唇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意:“赫哥哥倒是會安慰人。”
亭內,風鈴輕響,聲音清脆悅耳。寧清遠的神色漸漸放鬆,眉宇間的疏離似乎也淡了幾分。
下午,李赫還是哄著寧清遠讓太醫給診一診脈。寧清遠拗不過李赫的堅持,點頭同意了。
太醫上前,指尖輕輕搭在他的脈上,閉目凝神,片刻後,收回手,神色凝重:“世子脈象虛浮,氣血兩虧,乃是憂思過度、勞心傷神所致。需以溫補之藥調理,輔以靜養,方可漸愈。”
寧清遠問道:“太醫,可有速效之法?”
太醫搖了搖頭,語氣恭敬:“世子殿下,此症乃日積月累而成,需徐徐圖之,不可急於一時。老臣這就開一副方子,您按時服用,再輔以靜養,定能有所好轉。”
李赫點了點頭,“有勞太醫了。”
太醫開出藥方後,李赫接過,仔細看了看,隨即吩咐侍從去煎藥。
不多時,侍從端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李赫接過藥碗,輕輕吹了吹,遞到寧清遠面前:“寧寧,趁熱喝了吧。”
寧清遠接過藥碗,眉頭微蹙,卻並未多言,仰頭將藥一飲而盡。
李赫看著寧清遠這般模樣,心中不免酸澀,往日裡他要被哄著才肯喝下的藥,如今卻二話不說一飲而盡。
在寧清遠看過來時,他收斂神色,笑了笑,語氣輕松:“寧寧可要吃蜜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