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他性命,未免太過便宜。他將我囚於暗室,令我飽受折辱,遲早我也要讓他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我要他日日煎熬,夜夜難寐,悔不當初;要他嘗盡我曾受之苦;要他比我痛苦百倍,以解我心頭之恨。
上一世,莫非和那群人沒有再出現在他面前,但他依舊好好“懲罰”了他們。遲燁以為讓他們遠離他就夠了嗎?不可能。
他沒辦法對付他們,但可以找能對付他們的人去收拾他們。盡管後面給他自己找了不少麻煩,但他不後悔。
為了對付權貴不得不去討好更高一級的權貴,他把自己當成籌碼。那段時間的虛與委蛇讓他一度陷入自我厭棄的情緒裡。
被困在金絲籠裡,無法真正掙脫,他的恨意只能化作一把鋒利的刀,一次次刺向自己。
他的內裡早已腐朽不堪,徒有一具空泛的外殼。
他是一個卑微怯懦的瘋子。
“寧寧,同我回東宮嗎?”李赫輕聲開口。
寧清遠收斂了神色,抬起頭,眼帶笑意:“嗯。”
偏偏有人將他視若珍寶。
可惜,他不想相信了。
突然,馬車停了下來。李赫皺了皺眉,揚聲問道:“怎麼回事?”
車夫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帶著一絲猶豫:“回太子殿下,是……是二皇子攔在馬車前。”
李赫的臉色微微一沉,他掀開車簾,果然看到二皇子李瑾站在馬車前,神色冷峻,目光直直地盯著車廂。
“二弟,這是何意?”李赫的聲音冷淡而疏離。
李瑾勾了勾唇角:“太子哥哥不必緊張,我不過是來找寧世子的,有些話……想單獨與他說。”
聽到這裡,寧清遠看向李赫,他眉頭緊皺,顯然對李瑾的出現極為不滿。寧清遠輕輕拍了拍他的手,低聲道:“赫哥哥,我去見見他,不會有事的。”
李赫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好,我在這裡等你。”
寧清遠下了馬車,走到李瑾面前。他穿著一身玄色錦袍,眉目冷峻,目光中帶著一絲不屑與嘲諷。他上下打量了寧清遠一眼,冷笑道:“寧世子,幾日不見,倒是憔悴了不少。”
寧清遠神色平靜,淡淡回道:“二皇子,找臣有事?”
李瑾冷哼一聲,語氣中滿是譏諷:“聽說你被綁架了,還差點丟了性命……真是可惜啊,怎麼就沒讓你多吃點苦頭呢?”
寧清遠看著他,心中並無波瀾。李瑾向來厭惡他,這一點他早已習慣。少年淡淡一笑,語氣平靜:“多謝二皇子關心,臣一切安好。”
“關心?”李瑾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嗤笑一聲,“寧清遠,你別自作多情了。我只是來看看,你這高高在上的北疆世子,如今落魄成什麼樣子了。”
寧清遠依舊神色平靜:“二皇子看夠了嗎?看夠了臣就走了。”
似乎沒想到他會如此回應,李瑾盯著面前的少年,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隨即冷笑道:“寧清遠,你別以為有太子護著你,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這京城的水,可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
寧清遠點了點頭:“多謝二皇子提醒,日後臣會多加小心的。”
李瑾似乎被他的態度激怒了,上前一步,聲音壓低了幾分:“寧清遠,李宣碰了你沒?他那麼痴迷於你,一定忍不住碰你吧,被人疼愛的滋味如何?”
他的話像毒蛇一樣纏繞在寧清遠耳邊,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厭惡與憤怒,寧清遠臉上的血色褪去,他回想起上一世十八歲生日宴會那晚的事。
他和孫佑被關在一個房間裡,神志不清的孫佑將他壓到身上,作亂的手在他身上游走,一邊表白說愛他;一邊控訴說他假清高,說他就應該被這樣對待……
那些不堪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瞬間將他淹沒。胸口一陣翻湧,呼吸變得急促,寧清遠捂住嘴,開始止不住地幹嘔。胃裡空無一物,卻依舊翻江倒海,彷彿要將所有的痛苦和屈辱都吐出來。
他的眼前一陣發黑,耳邊嗡嗡作響,幾乎聽不清周圍的聲音。
“寧寧!”李赫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一絲慌亂和心疼。他快步沖到寧清遠身旁,一把扶住少年搖搖欲墜的身體,手掌輕輕拍著他的背,聲音溫柔而焦急:“寧寧,別怕,我在這裡……別怕……”
靠在他懷裡,少年的身體依舊顫抖不止,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那些灰暗的日子,那些不願回憶的片段,此刻全都湧上心頭,讓寧清遠幾乎喘不過氣來。
“李赫……”寧清遠低聲喚他,聲音沙啞而破碎,“帶我走……我不想在這裡……”
“好,我們走,我們回家。”李赫將少年打橫抱起,轉身朝馬車走去。
“二弟,你沖撞世子一事,孤會如實向父皇稟報,你且在景陽宮裡等著領罰。”冰冷的聲音響起,李瑾站在原地,看著李赫抱著那瘦弱少年離開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