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早早就圍上面巾,身著長衫,腰佩藥囊,把自己過得嚴嚴實實的。
馬車放行入城後,眾人見了城內景象,不由得呼吸一滯——
街道上,幾個身影蜷縮在角落裡,衣衫襤褸,面色枯黃,身上有黑斑,彷彿被抽幹了所有的生氣。
他們的眼神空洞,像是已經放棄了希望,只是機械地呼吸著,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淋巴結腫大、高熱、寒戰、虛弱和黑斑……看起來,都和黑死病對得上。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腐臭氣息,還混雜著藥草焚燒的味道。
街道兩旁的房屋大多緊閉,門窗緊鎖。偶爾有幾扇半開的門後,隱約可見幾張蒼白而驚恐的臉。
遠處傳來幾聲微弱的呻吟,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哀嚎,毛骨悚然。
寧清遠順著聲音望去,只見一個婦人跪在街角,懷中抱著一個瘦弱的孩子。
那孩子面色青紫,呼吸微弱,顯然已經病入膏肓。
婦人滿臉淚痕,聲音嘶啞地哭喊著:“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他還小,他不能死啊!”
婦人見有馬車前來,連忙抱著孩子起身,踉踉蹌蹌地跑到馬車前跪下,“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寧清遠想走下馬車,被李赫拉住,兩人無聲地對視,馬車外的哭泣仍在繼續。
寧清遠將衣袖從他手中抽出,走下馬車,蹲到婦人面前,問:“大娘,你的孩子怎麼了?”
婦人抬起頭,眼裡滿是淚水,聲音顫抖:“大人,求您救救他!他染了瘟疫,已經三天沒吃沒喝了……我……我實在沒有辦法了……”
寧清遠轉過頭尋人,“張太醫,快來給他看看。”
張太醫聞言,快步走了過來。
他蹲下身,輕輕握住那孩子瘦弱的手腕,指尖搭在脈門上,眉頭漸漸皺起。
片刻後,他語氣凝重:“這孩子染了瘟疫,病情已深。”
婦人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緊緊扯住張太醫的衣袍,“大人,您……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張太醫從隨身的藥箱中取出幾副藥劑,遞給婦人,“這是清熱解毒的藥材,可分三次服用,你拿回去,每日煎煮一次。記住,煎藥時要用文火慢熬,水開後煮半個時辰,藥渣別丟棄,還可再煮一次。”
婦人接過藥材,連連點頭:“多謝大人,多謝大人!我一定按您說的做。”
張太醫又補充道:“另外,你們住的地方要每日用艾草燻烤,保持通風。孩子的衣物要用沸水煮過,避免傳染給其他人。”
婦人抹了抹眼淚,小心翼翼地將藥材揣進懷裡,像是捧著什麼珍寶。
李赫也下了馬車,語氣溫和地問:“大娘,你可知城中病坊在何處?”
婦人顫抖著手指向城西的方向:“大人,病坊就在城西的舊廟裡。只是那裡……官府的人很少去管,只有幾個好心的大夫在那兒撐著……”
“多謝大娘。”
眾人順著婦人指的方向,朝城西的舊廟趕去。
走近病坊時,一股濃重的藥草味和腐臭氣息撲面而來,令人窒息。
舊廟的門前擠滿了人,蜷縮在地上,呻吟聲、哭喊聲交織在一起,彷彿人間地獄。
幾人眉頭緊鎖,快步走進廟內。廟內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藥味和汗臭味。
地上鋪滿了草蓆,上面躺著許多病人,有的面色青紫,有的面板潰爛,有的已經奄奄一息。
幾個大夫和學徒忙得滿頭大汗,來回穿梭在病人之間,卻顯得力不從心。
一個年邁的大夫見到寧清遠一行人,連忙迎了上來,聲音沙啞而疲憊:“幾位大人,可是朝廷派來的?”
寧清遠微微頷首:“正是。吾等奉命前來,處理瘟疫之事。此處情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