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
宋陽輕笑著搖了搖頭,語氣溫和:“殿下,你怎麼能用‘這種人’來形容清遠呢?他可是北疆世子。”
李瑾眼中滿是不屑,語氣譏諷:“北疆世子?不過是個從蠻荒之地來的小子,也值得你如此深交?”
宋陽臉上的笑意未減,反而更深了幾分。他微微側頭,語氣輕描淡寫,卻帶著一種難以捉摸的意味:“殿下,寧清遠可不一般。他呀,簡直是……十分有趣。”
李瑾皺了皺眉,他盯著宋陽,試圖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些什麼,但宋陽的臉上始終掛著那抹溫和的笑。
宋陽見李瑾不語,便輕輕拍了拍衣袖,語氣依舊從容:“殿下若是無事,宋陽便先告退了。清遠還在等著我陪他練字呢。”
他說完,微微躬身,轉而離去。
李瑾看著宋陽離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湧起一股煩躁。他總覺得宋陽的話中有話,卻又說不清那層隱含的意思。
宋陽走出景陽宮,還沖著值守的侍衛笑了笑,走上馬車,前往世子府。
李瑾琢磨著宋陽所說的“有趣”,一連幾天都在悄悄觀察寧清遠,實在沒發現他有什麼特別的,一副文文弱弱的病秧子模樣,手腕細得彷彿稍一用力就能掐斷,真不知道這雙手是怎麼能拉得開弓,百發百中的。
李瑾對寧清遠的厭惡幾乎不加掩飾,每每見到他,眉頭總會不自覺地皺起,彷彿寧清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冒犯。
不過,即便是李瑾也不得不承認,寧清遠的那張臉,確實讓人難以忽視。
某日,李瑾遠遠地瞥見寧清遠站在廊下,陽光透過樹影斑駁地灑在他的側臉上。
少年身姿修長,如青竹般挺拔,面如玉容,彷彿是從畫卷中走出來的仙人,又像是手藝最精巧的工匠用玉石一點一點雕琢而成的小玉人,精緻得近乎不真實。
少年的氣質清冷如月,似初春的晨露,既清冽又柔和。與之相反的是,他有一雙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似笑非笑時,眸中彷彿盛著一汪春水,波光瀲灩,讓人一不小心便會沉溺其中。
那雙眼睛像是被春風吻過的花瓣,柔軟而多情,卻又在深處藏著一絲難以捉摸的冷清。這讓它的主人看起來,就像那高懸於天際的明月——看似觸手可及,實則遙不可及。
那雙桃花眼與李瑾對上視線時,李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了片刻,隨即冷哼一聲,低聲自語:“倒是生了一副好皮相。”
寧清遠的美,不是張揚的豔麗,而是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脆弱感,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甚至想要……觸碰。
這個念頭剛一浮現,李瑾便猛地回過神來,眉頭緊鎖,心中一陣煩躁。
李瑾開始給寧清遠找麻煩。
在課上,李瑾向太傅求解,恭敬地問道:“太傅,學生有一事不明。‘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這句話是否意味著,出身低微之人,終究難與君子為伍?”
他說完,目光若有若無地瞥向寧清遠,嘴角帶著一絲譏諷。課堂上的氣氛瞬間凝固,眾人皆知李瑾是在暗指寧清遠的北疆出身。
太傅還未有反應,只見寧清遠神色淡然,緩緩起身,向太傅行了一禮,隨後說道:“非也。‘和而不同’強調君子之間的包容與尊重。無論出身如何,只要心懷仁義,皆可為君子。北疆雖遠,卻也崇尚禮義,學生雖才疏學淺,但也願以此為志。”
他的回答不卑不亢,太傅滿意地點點頭,贊許道:“寧世子所言極是,學問無分地域,心正則行正。”
李瑾臉色陰沉,冷哼一聲,坐回座位。
課後,寧清遠獨自走在迴廊上,一個小廝端著硯臺快步走過。
就在他即將靠近寧清遠時,忽然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前傾倒,手中的墨水直直朝寧清遠潑去。
寧清遠眼疾手快,身形一側,穩穩扶住了他,墨水灑在地上,未曾沾染到他分毫。
他扶穩小廝,溫聲道:“小心些,可有受傷?”
那人臉色蒼白,連連搖頭:“多謝寧世子,小的沒事。”
“不長眼的東西!竟敢沖撞寧世子,還不跪下認錯!”見狀,李瑾怒火中燒,快步走上前,厲聲呵斥。
下人嚇得跪倒在地,連連磕頭:“二皇子恕罪,小的不是故意的!”
李瑾冷笑一聲,揮手道:“來人,將這不長眼的東西拖下去,杖責二十,以儆效尤!”
寧清遠眉頭微皺,上前一步,“二皇子,此事不過是意外,他也未曾傷到我,何必如此重罰?”
李瑾盯著寧清遠,笑道:“寧世子倒是心善,可這奴才沖撞了你,若不嚴懲,豈不是讓人以為我景陽宮沒有規矩?”
寧清遠目光沉靜,緩緩說道:“二皇子,規矩固然重要,但寬容亦是君子之德。他既已認錯,不如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
李瑾搖搖頭:“這怎麼行呢,世子,這奴才害你受了驚,我若是不罰,該如何給父皇交代呢,父皇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我們照顧好你呢,世子。”
接著,他厲聲呵斥:“還不快把這奴才拖下去!”
那下人當著寧清遠的面被拖走,還在不斷地求饒,求二皇子饒命,求寧世子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