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宇寧在小弟的攙扶下站起身,清了清嗓,拍著原晢的脊背說:“既然原宏濤會來看你考試,說明他心裡還記著你這個崽,接下來就跟著你媽去治病,我會給你在醫院附近安排住處,然後放點風聲,看你那個爹會不會來救你。”
“他不來也沒關系,有的是辦法把他釣過來,到時候你就配合哭一下好了,夠簡單吧?”
“但日常行蹤必須報備,絕對不能亂跑,直到哥幾個抓住你那個爹為止。”
“成交嗎,人質?”
鮑宇寧朝原晢伸出手,小弟們也隨即獻上早就擬好的賣身契,就等著眼前的羊羔崽簽字畫押。
“如果,人抓到了……”看著那盤血紅迸濺的印章,原晢緊張地嚥了咽口水,準備畫押的右手也不得不僵在半空中。
這合法嗎?
答案明顯是否定的。
如果他們抓到原宏濤……
各種血腥場面在腦子裡飛速閃過,原晢小心翼翼地詢問:“你們準備對他做什麼?”
不料鮑宇寧直接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兔崽子,古惑仔看多了吧,咱可都是良民啊。”鮑宇寧捂著大肚子說,“就你那賭鬼老爹,又是煙又是酒的,五髒六腑早黑了,沒哪條胳膊能賣,還是湊個整人劃算點。”
“想啥子呢?”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可以寫個期限慢慢還,但不能不想著還,也別死在外頭給旁人分完咯。”鮑宇寧寬慰著原晢說:“總之,哥跟你保證,咱絕對合理合法維權,只要原宏濤還活著,哥就給他再就業的機會,放心啊!”
“咱先抓到人,至於後續是丟礦井還是丟鹽場,再看情況定唄,這不比純賭踏實啊?就原宏濤那點氣運,前些年早給他敗完了,有這種爹說出去還怪丟人的咧!”
“簽吧,趕緊的,簽完好上路!”
原晢在紙上簽了字,畫了押,正式開啟下一段未知的旅程。
他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他顧不得其他了。
“給你們約了今晚的醫療專機,回去收拾收拾就趕緊走啊,別耽誤了。”鮑宇寧看了眼腕上的大金錶,隨即朝二人霸氣一揮手,準備先行撤退。
“大哥,您不一起回去嗎?”鮑智寧追著問。
“來都來了,當然要巡視一番再走啊,萬一你真要在這地方紮根,哥不得幫你把把關吶!”鮑宇寧朝他們揮手道:“趕緊收拾去吧,啊,別送了!”
“盯著點這小孩啊,手機卡趕緊收,跑了找你算賬。”鮑宇寧壓低聲音和親弟弟囑咐,說完又立刻換回了高調子:“順利啊,一切順利,回見!”
“趕緊收拾,忙去吧!”
鮑智寧和主治醫師進行了簡單的溝通,手續辦妥後,跨省轉院的計劃就這樣敲定下來。
這並不是最便捷的治療方案,卻是最穩妥的救命稻草。
原晢站在風裡,看著醫院門前車來車往的街道失了神。
短短二十四小時,他的人生就脫了軌,可列車仍舊一刻不停。
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一是,夏臻的治療週期很長,短時間內他們都不會再回臨安,他必須盡快把老房子收拾出來,將租約順利退掉,以緩解愈發緊張的經濟情況。
二是,這個決定瞞不住夏老師,也不該瞞住夏老師,他必須將手術風險如實告知,並按夏老師的意願安排好一切。如果夏老師願意和他們一起去北方,那便是最令人安心的結果。
三是……
手機通知欄上的訊息已經堆滿螢幕,被他置頂的那個人還在炫耀新到的表情包,一如往常。
原晢用力地眨了眨眼,將滾燙的情緒硬生生往回咽。
這會是一場非常倉促的告別。
他已經準備好了。
他能夠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