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筠換上了另一套華服,比正紅色偏深,頭飾也更繁瑣了些,整個人珠光寶氣的,雖然那明媚的眼底,要總是帶著一股無法明說擔憂,盡管人看起來也已經和凡人無大差別——
可沈雪筠站在角色中,便怎麼也掩藏不住那源自紅狐本真的、是妖非妖的美。
這場戲還是要在水裡拍攝,小狐貍的設定就是很喜歡玩水,常常泡在水裡湖裡不出來。
劇組的人重新佈景,孟亭曈又要換一個湯池子泡。
他泡得渾身都乏了,熱氣蒸騰,燻得人睏意都上來了。
都說溫泉解乏,可這也太解乏了。
孟亭曈甚至在想,也不知道要是沒有這熱水,真教他泡在那冷水裡拍,會不會比現下更好一些。
起碼腦袋不會這麼漲,暈的他意識都快不清醒了。
夜已深,這次的佈景是在那陽光房裡,透明的屋頂擋住了屋外的大雪,屋內綠植幽幽,乍一看彷彿真是在仲夏時節。
孟亭曈身著單衣,沾了水後比之前的衣物更透,小狐貍長大了些,又身在都城,滿背如瀑的黑發被規矩的束在腦後,因人玩鬧跑跳,此時顯得有些鬆散。
大燈代替月光打下來,照耀在人身後。
小狐貍出水,寂靜的片場是壓抑不住地少年有些喜悅的聲音,正和他姐姐講著小和尚身上的肌肉、小和尚身體的線條、小和尚是怎麼脫了衣服洗澡、小和尚又是怎麼漲紅了臉的。
“姐姐,其實那小和尚生得也好看。”
“唇紅齒白,還細皮嫩肉的。”
“比那書生好看~”
沈雪筠坐在岸上看著他玩鬧,聽著小狐貍開口閉口就是小和尚,眼底裡閃動著看透一切的意味深長。
“比那將軍呢?”
小狐貍唰地一下從水裡冒了出來,露出整個背部,濕透了的白色單衣貼在身上,還隱約露出被串連起來的玉石的顏色,星星點點的掛在那裡。
“將軍太兇,我不喜歡他,”
小狐貍歪了歪頭,“小和尚可比將軍溫柔多了~”
“可是姐姐,你還是沒有告訴我,到底什麼是愛呀?”
——“老爺子近幾日又唸叨起來,你要是有時間……”陸盛陽話音一頓,看著身邊突然停下腳步的陸承淵,順著人的視線看了過去。
綠植繁茂,闊葉像一張張大手,虛虛遮掩著湖中心玩鬧的妖。
大大的狐尾浮在水面上,濕透了的白色單衣根本包裹不住那勁瘦的腰部線條,以及那單衣之下、勾勒出來的金色的細鏈上,綴滿了彩色的玉石、紅的黃的翡、深綠淺綠的翠、還有飄花帶彩的紫羅蘭。
小狐貍一時忘形,沒藏好身後的尾巴。
差點被突然闖進來的小和尚勘破真身。
也莫名暴露在恰好路過的陸承淵的眼前。
“很漂亮。”陸盛陽溫聲開口,被陸承淵淡然的視線掃過,這又笑意溫和地補充了一句,“我是說那背鏈。”
然後小和尚低著頭垂下視線,沈雪筠瞬間起身,寬袍大袖一甩,擋下了那水裡略顯驚慌的人。
小狐貍有些無措的將身後毛茸茸的大尾巴壓了下去,整個人又向水裡沉了幾分,再度開口的聲線都有些不穩,嗓音慌亂:
“你看什麼呢!”
然後陸盛陽就看到身旁的陸承淵神色不明地掃了自己一眼,側過身來,擋下了自己所有的視線。
陸盛陽:“?”
玻璃房外,漫天飛舞著大片的雪花,曲徑通幽的小道中撐起一把黑色的大傘,水中的孟亭曈透過成片成片的綠色闊葉,突然從空隙中捕捉到陸承淵的身影。
陸承淵身著一黑色長款風衣,沉默地佇立在風雪裡。
黑色的大傘將落雪擋去了大半,只有相隔的距離中有零星雪花起舞,從人高挺的鼻樑前、從人深邃的眉眼中,漫無目的地呼嘯而過。
“走了。”
陸盛陽撐著傘,看著人離開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走了兩步停下,又回頭看向玻璃房裡的溫泉池。
方才那抹白色的身影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沈雪筠的紅色衣袍,陸盛陽琢磨了一下,兩步追上陸承淵的腳步,笑著奇怪道:“她怎麼也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