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血書
“我們中還有一位軍醫，每次都會幫她們處理傷口，所以她們才能夠這樣存活些時日。”
“陛下援軍抵達時，我們那群人活下來不過兩百，來接手汝南的官員看到城門的屍身卻預設了是百姓洩憤。很多人不知情，言語便這樣傳開了。之後可不曾想百姓開始惡言辱罵，還拿東西扔砸，我們有苦難言不能給她們正名。”
“待邊關安定後，我們尋衙役的差事才給她們收屍。”
司契道：“所以，本官尋屍身的時候，你們就帶著本官去了給她們放置屍身的地方。”
“是。”
司契這才明白，為何女眷的屍身皆被上好的錦緞包裹，好似萬般小心的放在了楠木棺材中。若真是洩憤所為，應該是仍在荒山野嶺亂葬崗才對。
他當初都做好了去亂葬崗尋屍身的準備。
喬曉顫抖的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他跑了，卻獨自留了娘親、姨母和妹妹們承受這份痛嗎？他為什麼沒有早些回來看一眼？！說不定……說不定就能救下她們了……活體割肉，她們得多痛啊？
“大人，她們每人動手之前都留了血書，大人若真是親眷，應該認識她們的字跡。”
“她們的血書我們放在了祠堂供奉牌的後面的一個錦盒中。”
奴隸沉眸，須臾起身道：“大人，祠堂供奉牌子後確實有個錦盒，我打掃灰塵的時候見過，那木頭錦盒被鎖著做工精巧，我以為是陛下賞的物件所以並未在意。”
“大人，我們喚了人去將盒子拿來，大人要看，我們便呈上來。”
那人說著，朝著門外吼了一聲道：“人可回來了？回來了就端進來。”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看向了門口。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老者捧著一個木頭錦盒入來，規矩珍重的放在司契面前。
司契的手緩緩伸向木盒，猶豫須臾，終還是開啟了。
裡面確實卷著好些帶血的布卷，布卷泛著微微的黃，是沉布沒錯，血液已經成了暗色，不像是近期偽造。
司契沒動血書，轉而將箱子口朝外：“喬大人，本官覺得，這血書還是由你和小啞巴來看更為合適。”
小啞巴快速上前，從盒子中拿了一份血書，瞧著字跡不熟悉，便又拿了另外的。如此往複，直到他尋出熟悉的字，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
喬曉顫著身子站起，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前挪，眼前血書一字未看，他都蝕骨鑽心。
心痛和自責蔓延全身，最終他擦了淚拾起布卷，他並未特意像小啞巴一樣去挑剔族人的血書，而是慢慢的將一封一封皆讀完了。
上面字字珠璣，皆是對汝南百姓的虧欠，是對族人的思念和祈願。
喬曉從開啟第一封到最後，眼中的淚一直未幹涸。
小啞巴將自己娘親的血書護在懷中，喬曉便將剩下的血書一份一份收好重新放回錦盒。須臾他朝司契半跪，哽咽道：“大人……”
喬曉欲語凝噎，再也忍不住滔天痛意。
在眾人面前，他哭得像是戰火中族人屍身旁滿面髒汙的小孩兒，從此無家無人，只剩漫天硝煙反複炙燙傷口……
